正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雞鳴,天將破曉。紫娘身影開始變淡。
張逸急忙道:“姑娘若信得過在下,明晚此時,我再撫一曲,或可解你百年心結。”
紫娘點頭:“有勞先生。”言畢,化作一縷紫煙,重回花中。
次日黃昏,張逸正準備今晚撫琴之事,忽聞園外喧嘩。出門一看,是一白發老翁攜一少年前來賞花。那老翁見到魏紫,老淚縱橫:“像,真像百年前的魏紫啊!”
張逸心中一動,上前詢問。老翁道:“老朽家中世代為曹州花農,曾祖曾留下話來,百年前的魏紫,花色更為深沉,哀愁更濃。後來不知何故,哀愁漸淡,變得雍容華貴。老朽活到這把年紀,終於親眼見到傳說中的魏紫本色了!”
張逸若有所思,問道:“老人家可知百年前那位紫娘的心上人姓甚名誰?”
老翁捋須沉思片刻:“這個...族譜中似有記載,名叫李遠,據說葬身北疆,屍骨無還。”
張逸謝過老翁,心中已有計較。
是夜,月華如水,張逸早早坐在魏紫前,閉目調息。子時一到,他睜開雙眼,指尖輕撫琴弦。
這一次,他彈的既不是離彆之痛,也不是相思之苦,而是一曲《輪回引》。琴聲浩蕩,如春風化雨,如晨曦破曉,充滿生機與希望。
紫娘身影再現,麵上愁容稍減,多了幾分困惑:“先生此曲何意?”
張逸不答,琴音一轉,變得鏗鏘有力,如戰鼓雷鳴,如萬馬奔騰。他閉目凝神,全身心投入琴中。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隨著琴聲,魏紫周圍漸漸浮現出模糊的景象——黃沙漫天,旌旗招展,兩軍對壘。一名年輕將領浴血奮戰,正是李遠模樣。
紫娘驚呼:“李郎!”
琴聲再變,轉為悲壯蒼涼。景象中,李遠身陷重圍,身中數箭,仍死戰不退。臨終前,他望著南方,喃喃道:“紫娘,負你今生,來世必報...”
紫娘早已淚流滿麵,伸手欲觸,幻影卻消散無形。
張逸琴音不停,轉而輕柔溫暖:“李遠將軍戰死沙場,魂魄本可往生,但他執念與你相同,不肯過奈何橋,一直在北疆飄蕩百年,直至上一輪回開啟,才被強行帶入輪回。臨行前,他留下一縷執念:願你來生幸福,不必再等。”
紫娘怔怔地聽著,淚如雨下,卻是欣慰多於悲傷。
張逸最後奏出一段平和安詳的旋律:“你二人執念相互牽掛,相互束縛,百年不得超脫。如今他已往生,你何不放下?真正的愛,不是執著於過去,而是祝福與放手。”
紫娘默然良久,麵上愁雲漸漸散去,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多謝先生點撥。百年癡纏,今日方知是迷障。”
她向著北方盈盈一拜:“李郎,願你此生喜樂平安。”又向張逸一拜:“謝先生助我解脫。”
此時,東方既白,紫娘身影在晨光中漸漸變淡,但這一次,她麵帶微笑,眼中再無哀愁。
“先生琴心通明,必遇知音。妾身去也...”
話音未落,紫娘已化作點點紫光,消散在晨曦中。
與此同時,那株魏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花色更加明豔,姿態更加雍容,原先的哀愁之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端莊大度的華貴之氣。
張逸輕撫花瓣,微微一笑。
自此,曹州魏紫雖仍名貴,卻不再帶哀愁之色,而是以雍容華貴、儀態萬方著稱,真正成為“花中之王”。
而張逸在魏紫蛻變後不久便離開了曹州。傳說他後來在江南偶遇一酷似紫娘的女子,那女子不通音律,卻獨愛聽他撫琴。二人結為連理,恩愛一生。
每逢魏紫花開時節,他總會對妻子說起這段花魂琴心的往事。妻子總是笑道:“若我真是紫娘轉世,定是忘了前塵,隻為與你相遇。”
曹州牡丹年年盛開,魏紫更是冠絕群芳。隻有最老的花農,才會在酒後提起那個百年前的癡情女子,和那個用琴聲化解執念的琴師。而這段傳說,也隨著魏紫的芬芳,飄散在曹州的春風裡,代代相傳。
情之一字,所以維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飾乾坤。花魂雖散,琴音已遠,唯有真情,穿越百年,依然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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