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牌坊鎮魂曲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024章 牌坊鎮魂曲(1 / 1)

大胤王朝景和三年,越州會稽縣的梅雨季來得邪乎。剛進六月就天天下雨,把城西那座剛立半年的貞節牌坊澆得油亮,青石板底座上的綠苔都順著“貞心守節”那四個鎏金大字往上爬,看著就跟化不開的愁似的。

城東繡坊的阿春正對著窗縫補絹帕,突然聽見巷口又吵又哭的,聲音穿透雨聲鑽進來。她撩開油布簾一瞅,好家夥,四個穿皂衣的衙役抬著口薄皮棺材,後麵跟著個披麻戴孝的老太太,是牌坊底下柳家的仆婦陳媽。再看棺材縫裡露出來的半塊素色繡帕,那針腳細得跟蝴蝶翅膀似的,一看就是柳素雲的手藝——當初阿春還跟她學過繡並蒂蓮,素雲總說“並蒂蓮要留半朵不繡完,等夫君回來補,才算圓滿”,可現在這帕子上的蓮,連花芯都繡得整整齊齊。

柳素雲嫁進陳家那年才十六,梳著雙丫髻,穿件月白衫,一笑嘴角有兩個小梨渦。丈夫陳望是跑漕運的,人長得精神,手也巧,婚前特意給素雲雕了塊船形玉佩,說“我走南闖北,這玉佩就當我陪著你,等我攢夠錢,就不跑船了,陪你繡一輩子花”。可剛結婚三個月,陳望就跟著船隊去了淮水,臨走前把玉佩塞給素雲,還往她手裡塞了包新茶,“這是去年的明前龍井,你泡著喝,等秋天我回來,給你帶更好的”。誰知道這一去,就沒了音信。

公婆急得臥病在床,家裡吃穿用度全靠素雲撐著。她白天繡香囊、做絹花,晚上就坐在油燈下繡帕子,帕子上全是並蒂蓮,繡好的就攢著,說等陳望回來給他當汗巾。有回阿春去看她,見她對著那堆繡帕發呆,油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手裡還攥著那塊船形玉佩,玉佩邊緣都被磨得發亮。“阿春你說,”素雲聲音輕輕的,“他是不是遇到難處了?漕運的路不好走,可他答應過我的,肯定會回來。”

去年冬天,會稽縣令周文彬為了湊政績,要選十個“節婦”立牌坊,柳素雲因為“孝養公婆、守節不渝”被挑中了。衙役來報信那天,素雲正在給公公熬藥,聽見消息手裡的藥碗“哐當”掉在地上,藥汁灑了一地。“我不要立坊,”她拉著衙役的袖子,“我夫君還沒回來,我不是節婦。”可周縣令哪管這些,為了趕在年底前把牌坊立起來,直接讓人丈量土地、備料動工。牌坊的青石柱剛砌好那天,素雲咳得直吐血,郎中來看了,說是肺癆,已經到了晚期——這些年她省吃儉用,冬天舍不得燒炭,夏天舍不得買冰,硬生生把身子熬垮了。沒撐到半年,就咽了氣,咽氣前還攥著那塊船形玉佩,嘴裡念叨著“陳望,我等不到你了”。

“按大胤的規矩,立了牌坊的節婦,葬禮得縣衙撥銀子操辦,怎麼就寒酸成這樣?”阿春正嘀咕,抬棺材的衙役突然在牌坊下停住了——那棺材跟長在地上似的,四個衙役憋得臉紅脖子粗,愣是挪不動半寸。陳媽也不哭了,抹了把臉,盯著牌坊頂上的瑞獸嘿嘿笑,嘴角裂得快到耳根,“鎖上了,這下可真鎖上了……老夫人說的沒錯,這牌坊就是個籠子,把人鎖得死死的”。阿春聽得心裡發毛,趕緊縮回繡坊,把門閂得緊緊的。

當天夜裡,怪事就傳開了。住在牌坊隔壁的張貨郎起夜,剛走出家門,就聽見牌坊下有“沙沙”的動靜,像是有人在繡花。那聲音細得很,混著雨聲,卻聽得格外清楚。張貨郎膽子大,舉著燈籠湊過去,看見牌坊的陰影裡坐著個穿藍布衫的女子,背對著他,正低頭繡東西。“誰啊,大半夜在這兒繡花?”張貨郎喊了一聲,女子慢慢抬頭——那是柳素雲的臉,臉色白得像紙,可眼眶裡沒眼珠,就兩個黑窟窿,手裡的繡繃上繃著塊紅布,銀針刺下去,拉出來的絲線全是暗紅色的,跟剛凝的血似的,而繡的圖案,正是半朵並蒂蓮。張貨郎“媽呀”一聲,燈籠掉在地上,連滾帶爬跑回了家,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嘴裡直喊“彆繡了,彆繡了”。

消息傳到縣令周文彬耳朵裡,他拍著桌子罵:“胡說八道!這牌坊是報給省府備案的,是朝廷認可的禮教象征,哪來的鬼怪作祟?”當即派了金吾衛的兩個衛士去守夜——會稽雖不是京城,卻駐著五十個金吾衛,專門管地方治安,個個都是練過拳腳的壯漢。周縣令還特意叮囑,再有人造謠,就按“詆毀禮教”治罪,抓起來打板子。

可沒兩天,守牌坊的衛士就出事了。兩個衛士一個叫沈虎,一個叫吳豹,頭天夜裡還跟街坊吹噓“什麼鬼怪,來了我一刀劈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發現他倆直挺挺地躺在牌坊下的石階上,眼睛瞪得溜圓,嘴裡還咬著半截絲線,那絲線紅得刺眼,跟張貨郎看見的一模一樣。

有人說,頭天半夜聽見牌坊下有女子說話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像是在問“看見我夫君了嗎?他穿青布衫,帶塊船形玉佩”。還有人說,看見柳素雲的影子在牌坊上飄,裙擺掃過石柱,留下一道道暗紅的印子。周縣令這下慌了,再也不敢說“妖言惑眾”,趕緊讓人套上馬車,去三十裡外的三清觀請玄真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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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道長背著桃木劍來了,頭發胡子都白了,卻精神得很。他圍著牌坊轉了三圈,又從懷裡掏出個羅盤,羅盤上的指針轉得飛快,最後“叮”的一聲,指向了牌坊西側的石柱。“大人,這柱子底下埋著東西,”玄真道長指著石柱根部,“是魯班術裡的厭勝法,專門用來鎖魂魄的,下手的人夠狠,是想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周縣令趕緊讓人挖,四個衙役拿著鋤頭鏟子,挖了足足三尺深,果然挖出個黑木盒。盒子打開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裡麵裝著一縷烏黑的頭發——一看就是女子的頭發,還有半塊素色繡帕,正是柳素雲常繡的並蒂蓮圖案,最嚇人的是張黃紙,上麵用朱砂寫著柳素雲的生辰八字,旁邊畫著個小人,小人的胸口、手腕、腳踝都紮著銀針,針尾還掛著紅絲線。“這是要把她的魂魄釘在牌坊裡,讓她連轉世都做不到,”玄真道長的聲音都發顫了,“乾這事的人,肯定是怕她查出什麼真相,才下這麼狠的手。”

周縣令嚇得一頭冷汗,立刻讓人徹查。沒兩天,捕頭就來報信了:是城西的鹽商趙德昌乾的。趙德昌跟陳望是同鄉,早年也跑過漕運,後來靠私販官鹽發了財。當年陳望跑淮水那趟,正好撞見趙德昌的人往船上裝私鹽,陳望性子直,說要去報官,趙德昌怕事情敗露,就買通水匪,在夜裡把陳望的船弄沉了,還偽造了失足落水的假象,連陳望身上的銀子都被水匪搜走了,隻落下那塊船形玉佩,被趙德昌藏了起來。

後來周縣令要立牌坊,趙德昌聽說了,心裡發虛——柳素雲這些年一直在打聽陳望的下落,萬一哪天查到水匪頭上,再順藤摸瓜查到自己,那可就完了。他找了個走江湖的妖人,花了五十兩銀子,做了這個厭勝術,把木盒埋在牌坊下,想讓柳素雲死了也翻不了身。“他還跟妖人說,”捕頭壓低聲音,“要讓柳素雲永遠困在牌坊裡,看著彆人夫妻團圓,讓她嘗嘗‘守節’的苦。”

“那現在咋辦啊?”周縣令急得直跺腳,額頭上的汗都流到下巴了。玄真道長歎了口氣:“要想平息怨氣,得先拆了牌坊,把木盒裡的東西燒了,再讓趙德昌親自去城隍廟賠罪,還得把陳望的冤案說清楚。可這牌坊是報給省裡備案的,拆了就是抗旨,輕則罷官,重則殺頭啊。”

周縣令哪敢拿自己的烏紗帽冒險,隻能讓玄真道長設壇做法。道長在牌坊下搭了個法壇,擺上香爐、燭台,還放了柳素雲的牌位,沒日沒夜地念經,念了整整三天三夜。法事做完那天,天放晴了,陽光照在牌坊上,鎏金的“貞心守節”四個字晃得人睜不開眼。從那以後,再也沒人聽見牌坊下有繡花聲,也沒人看見柳素雲的影子,怪事才算暫時停了。可每次下雨,牌坊的石縫裡都會滲出暗紅色的水,順著“貞節”兩個字往下流,跟哭出來的眼淚似的,把青石柱都染得發暗。

過了三個月,趙德昌家出事了。他兒子趙小寶娶媳婦,娶的是鄰縣張大戶的女兒,彩禮就送了八抬大轎,排場大得很。迎親那天,花轎剛走到牌坊下,突然刮起一陣狂風,轎簾“嘩啦”被吹開,裡麵的新娘沒影了,就剩下一件紅嫁衣,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麵繡著半朵並蒂蓮——那針腳,跟柳素雲繡的一模一樣,花瓣全是用血繡的,摸上去還帶著點溫乎氣。

趙德昌急瘋了,派人找了七天七夜,連個影子都沒找著。張大戶找上門來要人,趙德昌拿不出人,隻能賠了一大筆銀子,可心裡的慌勁卻壓不住。從那以後,他天天夜裡做噩夢,夢見柳素雲拿著繡花針,問他“我的夫君在哪?我的玉佩在哪?”,醒來就一身冷汗。沒出半個月,趙德昌就瘋了,天天抱著那件紅嫁衣坐在牌坊下,嘴裡念叨著“玉佩還你,彆找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水匪乾的……”,有時候還會撿起地上的石子,在牌坊上畫並蒂蓮,畫得歪歪扭扭的,跟個孩子似的。

消息傳到州府,新上任的越州知府李欽聽說了,親自來了會稽。李知府是個清官,沒等周縣令招待,就先去了柳家,又找了張貨郎、阿春這些街坊問話,還去牢裡提了趙德昌——雖然趙德昌瘋了,可偶爾清醒的時候,會斷斷續續說出當年的事。李知府順著線索查下去,不僅查清楚了陳望的冤案,還查出周縣令收了趙德昌的賄賂,足足二百兩銀子,所以才趕著立牌坊,還故意把柳素雲的葬禮辦得寒酸,怕人多眼雜,查出什麼破綻。

李知府當即給朝廷寫了奏折,把案情一五一十說清楚,還請求拆了那座貞節牌坊。景和四年春天,朝廷的敕令下來了,隻有一句話:“禮教本為安人,非為鎖魂,準拆。”

拆牌坊那天,好多人都來看。工匠們用繩子套住青石柱,十幾個壯漢一起用力,“轟隆”一聲,石柱倒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當最後一根石柱被放倒時,人們看見柱心裡嵌著一縷烏黑的頭發,還纏著半截紅絲線——那頭發又長又軟,正是柳素雲的。風一吹,頭發飄起來,順著錢塘江的方向飛去,好像真的要去找陳望似的。

阿春站在人群裡,突然聽見一陣很輕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繡花,又像是有人在歎氣,混著風聲掠過耳朵,轉瞬就沒了。她抬頭看向天空,陽光正好,雲朵飄得很慢,心裡忽然鬆了口氣——素雲這回,應該是真的自由了。

後來,會稽人再也沒人提那座牌坊了。城西的空地漸漸長了草,偶爾有孩子在那兒放風箏,老人們看見了,也隻會笑著喊“慢點跑,彆摔著”。隻是每當有外地客商問起那片空地,老人都會搖搖頭,輕聲說:“彆在那兒待太久,有個等夫君的女子,還在找她的船形玉佩呢。”而那座牌坊的故事,漸漸成了越州一帶的傳說,老人們給孩子講故事時,總會加上一句:“再大的牌坊,也鎖不住人心;再重的禮教,也不該逼死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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