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地初開,混沌未分之際,世間有四大神獸,鎮守四方。其中,鎮守西方的金神白虎,其神威化作烈日與金石,造就了漠北這片無垠的瀚海。然而,白虎之神性情剛烈,其威嚴過盛,導致漠北萬古乾旱,黃沙萬裡,生靈難以存續。
為了平衡這片土地,天帝便命司掌行雲布雨的應龍,將一滴蘊含著“生機之源”的龍淚滴落漠北。這滴龍淚落入沙海,並未化作江河,而是孕育出了一條神異的生靈——它身呈龍形,卻體小如魚;通體無鱗,乃是由最純粹的流沙與月華凝聚而成;雙眼不視物,卻能洞察天地間的枯榮與悲喜。它,便是漠北的守護之靈,後人稱之為“沙中魚”。
沙中魚以天地間的靈氣為食,以沙為眠。當它感到歡愉時,漠北便會風調雨順,戈壁上會開出金黃色的沙棘花,那是它喜悅時灑下的光屑所化。可一旦它陷入沉睡或悲傷,漠北便會滴雨不降,萬物凋零。
而我們的故事,就從一個最嚴酷的旱年開始。
那一年,不知何故,沙中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睡。它的雙眼失去了光芒,身體也變得僵硬,仿佛一塊被烈日烤乾的金玉。失去了神靈的庇佑,漠北整整三年,不見一絲雲彩。太陽像個惡毒的火神,每天駕著烈火戰車從天空碾過,把最後一絲水分都榨乾。河床裂開,像大地張開的絕望的嘴,無數生靈在乾渴中化為枯骨。
村裡有個孩子,名叫沙娃。他是在沙子裡長大的,皮膚是沙的顏色,眼睛裡也總是蒙著一層沙塵。爹娘走了,隻剩下他和爺爺相依為命。看著爺爺每天為了尋找傳說中的“地下暗河”而磨破雙腳,沙娃的心就像被風乾的沙棘果,又酸又澀。
這天,沙娃獨自坐在村外最高的沙丘上,用小手無意識地刨著沙子。忽然,他的指尖觸到了一絲異樣的冰涼。那感覺與滾燙的沙子截然不同,仿佛觸摸到了一塊被月光浸透的玉石。他心中一動,奮力刨開沙層,一個金色的東西漸漸顯露出來。
那是一條魚,一條他從未見過的怪魚。它通體燦金,卻沒有一片鱗甲,皮膚光滑溫潤,仿佛是流動的沙漿凝固而成。最奇特的是它的雙眼,雖然緊閉著,但眼皮之下,卻有兩團微弱的光在緩緩呼吸,一明一暗,像是兩顆即將熄滅的星辰。
沙娃雖小,卻從村裡的老人口中聽過關於“沙中魚”的古老傳說。他瞪大了眼睛,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憐憫。他捧起這條魚,感覺它身上沒有一絲活氣,又乾又重,仿佛吸收了漠北三年的酷熱。他知道,這就是沉睡的漠北守護神。
“它……它快要死了。”沙娃喃喃自語。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長:必須救活它!
可是,拿什麼救呢?水?這裡比金子還珍貴。沙娃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小小的、用狼牙做成的吊墜上。這是他爹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據說裡麵封存著當年從雪山融水裡取來的一滴“生命之露”。爺爺告訴他,不到性命攸關,絕不可動用。
現在,就是性命攸關的時刻。不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整個漠北的性命。
沙娃咬了咬牙,用力扯斷了紅繩,打開狼牙吊墜的機關。一滴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寒氣的水珠滾落出來,正好滴在沙中魚的雙眼之間。
那滴水珠仿佛擁有生命,一接觸到魚身,便瞬間滲了進去。刹那間,沙中魚全身爆發出萬丈金光,將沙娃映照得如同金鑄的童子。它那乾涸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飽滿,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露出的不是瞳孔,而是兩輪皎潔的、宛如滿月的光盤。
沙中魚活了過來。它輕輕擺動了一下身體,周身的金光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融入空氣與沙土之中。它深深地看了沙娃一眼,那目光中沒有言語,卻充滿了無儘的感激與溫柔。隨後,它尾巴一甩,身體化作一道金線,重新鑽入沙丘深處,消失不見。
沙娃呆呆地跪在原地,手裡還攥著那個空了的狼牙吊墜。
次日拂曉,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時,一陣久違的“滴答”聲將全村人從夢中喚醒。人們衝出屋子,不敢相信地仰起頭——天,下雨了!那不是普通的雨,雨絲中夾雜著點點金光,落在皮膚上,帶來一陣清涼與舒泰,仿佛連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這場“金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雨停之後,更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現了。整個戈壁,從沙娃家門前開始,蔓延至天際,一夜之間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沙棘花”。那花色金黃,花瓣邊緣帶著一絲月白色的光暈,枝乾上的尖刺也顯得柔和了許多。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清香,深吸一口,便能驅散三年的疲憊與乾渴。
人們終於明白,是沙娃喚醒了沉睡的“沙中魚”,是它為漠北帶來了新生。
從此,沙中魚再也沒有在乾旱的日子裡現身。它回到了沙海的深處,繼續著它無聲的守護。但一個新的傳說在漠北流傳開來:每逢雨後,當空氣中沙棘花的香氣最為濃鬱之時,那便是沙中魚在雨中沐浴。如果你心懷善意,且運氣足夠好,走到戈壁深處,便能看到它從濕潤的沙丘中一閃而過。
據說,被它雙眼的月光注視過的人,能得一年順遂,心中再無乾渴與煩惱。因為那不僅是神靈的祝福,更是對一個孩子無私善念的最高回響。而沙娃,則被尊為“喚雨童子”,他的故事與那金色的沙棘花一起,成為了漠北大地永恒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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