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激動得手都發抖:“芋娘,你……你到底是……”
芋娘慘然一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狗蛋,我騙了你,我其實是山裡的魔芋修煉成的。我修煉了五百年,才凝了這一身精血,化出這一筐‘魔芋珠’。我看你心善,才想跟著你,過安穩日子。”
狗蛋愣住了,腦子裡嗡嗡作響。他想起芋娘從不吃魔芋,想起她初見時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一切都明白了。他非但沒害怕,反而一把將芋娘緊緊抱在懷裡,心疼地說:“傻女人,你咋不早說!這些珠子,是你的命根子吧?我不要,我不要你拿命換錢!我們再苦,有口飯吃就行!”
芋娘搖了搖頭,淚水滑了下來:“不,狗蛋。我不能看著你和孩子受苦。但是,這嫁妝,有一個代價。”
“啥代價?”
芋娘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收下這筐魔芋珠,從此一生富貴。但從今往後,你,還有我們的孩子,都永遠不能再吃一口魔芋。隻要沾了魔芋的腥氣,這些珠子就會立刻化為一灘爛泥,我們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你……願意嗎?”
狗蛋愣住了。不吃魔芋?這算什麼代價?魔芋這東西,本來就是窮得沒辦法才吃的。要是真富了,誰還稀罕那玩意兒?有大魚大肉吃,誰還去啃那又澀又硬的魔芋豆腐?
他幾乎沒有猶豫,用力地點了點頭:“我願意!芋娘,我答應你!彆說一輩子不吃,就是下輩子不吃,我也願意!”
芋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狗蛋揣著一顆魔芋珠,半信半疑地進了城。他找到城裡最大的一家珠寶行,把珠子往櫃台上一放。那掌櫃的本來還愛答不理,可一看到珠子,眼睛就直了,手都開始哆嗦。他找了城裡最好的師傅來鑒定,結果把所有人都驚動了。
這哪裡是珠子,這分明是傳說中的“夜明珠”,而且品相是頂級的!一顆珠子,就價值連城。
狗蛋一夜暴富。他先是蓋了村裡最氣派的青磚大瓦房,然後買了上百畝良田,還雇了長工。他不再是那個灰頭土臉的樵夫李狗蛋,而是人人見了都要鞠躬問好的“李老爺”。
他給芋娘買了最好的綾羅綢緞,給孩子請了最好的先生。家裡頓頓都是山珍海味,仆人成群。日子過得,真跟做夢一樣。
隻是,這個夢,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日子久了,狗蛋發現,自己開始想念魔芋的味道了。
不是饞,就是那種沒來由的想念。他想起小時候,娘用辣椒炒魔芋,那股子又辣又衝的味兒,能就著吃下三大碗糙米飯。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在山上餓了,就著山泉啃冷硬的魔芋乾,雖然難以下咽,但嚼起來特彆帶勁。
有一次,家裡仆人做飯,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些魔芋,切成細絲,準備做給下人們吃。那股子熟悉的、帶著點土腥味的氣味飄過來,狗蛋的口水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廚房門口,看著那盆灰撲撲的魔芋絲,喉結滾動了好幾下。
芋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裡滿是哀求。
狗蛋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妻子那張依舊美麗的臉,想起了那個雨夜的承諾。他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後,家裡再也沒人敢提“魔芋”這兩個字。
又過了許多年,狗蛋和芋娘都老了。他們的兒子也長大成人,接管家業,成了汝城有名的富商。孫子孫女繞膝,一家人其樂融融。
一個冬天的午後,陽光暖洋洋的。老態龍鐘的狗蛋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打盹,芋娘給他蓋著毯子。他迷迷糊糊中,仿佛又聞到了魔芋的味道,那味道,就像他貧窮卻無憂的少年時光。
他睜開眼,對身邊滿頭銀絲的芋娘說:“老婆子,你說,咱們那筐魔芋珠,現在還亮嗎?”
芋娘笑了,眼角的皺紋像一朵綻開的菊花:“亮著呢。隻要你心裡還記得那個承諾,它就永遠亮著。”
狗蛋嗬嗬地笑了,他握住芋娘布滿老繭的手,輕聲說:“是啊,一輩子沒嘗過魔芋的滋味,有時候還真有點想。可一想到你,想到這個家,就覺得……值了。”
窗外,汝城的群山依舊雲霧繚繞,仿佛藏著無數的秘密。而那個關於魔芋精和她的嫁妝的故事,也像山間的風,一代一代地流傳了下去。人們都說,李家的富貴,是用一輩子的口福換來的。可隻有李狗蛋自己知道,他換來的,又何止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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