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妻子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以及那雙明亮眼眸中深藏的恐懼與期望,之前那些“為帥者豈能惜身”的念頭,竟一時被壓了下去。
他伸手,將洛青依輕輕攬入懷中,感受著她微微發抖的身體,低聲道:“青依,你說得對。這次是我欠考慮了,以後……我會更謹慎些。”
洛青依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聞著他身上混合著藥味和風塵的氣息,一直緊繃的心弦才終於稍稍放鬆。
她知道,讓一個習慣馳騁沙場的統帥完全遠離前線是不可能的,但隻要他心中能多一分對自身安危的重視,多一分對身後責任的掂量,那就夠了。
夫妻二人溫存片刻,嚴星楚想起正事,道:“我離開這段時間,北境和洛東關情況如何?還有,新幣推行之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洛青依從他懷裡抬起頭,擦了擦眼角,道:“草原上須達對金方出了幾次兵,但是被袁帥打了回去,雙方僵持狀態,須達的母親兒子也被須達用重金贖回去了;東牟那邊吃了虧後,暫時沒什麼動靜。洛東關有張全先生坐鎮,政務都井井有條。就是新幣的事……”
她微微蹙眉:“聽說西夏那邊退出後,市麵上有些流言蜚語,加上我們之前回收舊幣、準備新幣,市麵上錢貨流通確實受了些影響,有些商戶百姓心裡不踏實。陶大哥和張全先生他們正在全力安撫,隻等兩個月後新幣正式發行,希望能一舉穩定人心。”
嚴星楚點了點頭,麵色沉靜。
西夏退出帶來的負麵影響在他預料之中,但隻要新幣本身夠硬,發行策略得當,他有信心扭轉局麵。
“嗯,此事關乎根基,絕不能出紕漏。我既已回來,明日便開始處理積壓政務,儘快理順這些事。”
“你的傷……”洛青依還是不放心。
“不礙事,又不用我去搶錘頭。”嚴星楚笑了笑,“批閱文書,主持議事,還撐得住。”
正說著,搖籃裡的嚴年發出了細微的哼唧聲,似乎是要醒了。洛青依連忙過去查看,輕輕拍哄。
嚴星楚也湊過去,看著兒子揮舞著小拳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心中一片柔軟,同時也感到了那股沉甸甸的責任感——為了嬌妻幼子,為了麾下信任他的將士,為了治下依賴他的百姓,他確實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隻憑一腔血勇行事了。
第二天嚴星楚便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雖然背後傷勢未愈,久坐仍會感到酸痛不適,但他強忍著,每日在帥府衙署處理如山般的公文,聽取張全、周興禮、陶玖等人也到了歸寧城做詳細彙報。
正如洛青依所言,北境防線穩固,袁弼和李章將邊務打理得滴水不漏。
東牟經曆西境和青州港兩線受挫後,確實暫時偃旗息鼓,邊境難得的平靜。鷹揚軍內部,政務運轉順暢,張全、王東元及各城道員均展現出出色的治理能力,將各項事務安排得條理分明。
工作的重點和難點,果然集中在了“鷹揚新幣”的推行上。
“大帥,”張全麵色凝重地彙報,“西夏退出新幣同盟的影響比我們預想的要大。市麵上流傳著各種說法,有說我們鷹揚軍財力不濟,新幣遲早貶值;有說東夏、西夏都不會承認新幣,拿了也沒用;甚至還有謠傳,說我們發行新幣是為了搜刮民財,填補軍費虧空……雖然我們多方辟謠,但人心浮動,許多商戶都在觀望,不敢輕易接受新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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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玖補充道:“而且,因為回收舊幣、鑄造新幣需要時間,目前市麵上的錢幣流通量確實有所減少,導致部分物價出現波動,雖然我們儘力平抑,但百姓還是感到了一些不便。若新幣發行時不能迅速建立信譽,恐怕會引起更大的混亂。”
嚴星楚默默聽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這些問題,都在他和幕僚們事先推演過的困難列表裡,隻是西夏的突然退出,加劇了這些困難。
“我們的準備金是否充足?”嚴星楚問道。這是新幣信用的基石。
“回大帥,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秘密從各城府庫、以及洛商渠道,調集了大量的金銀、銅料,以及部分硬通貨如絲綢、藥材等,價值遠超首批計劃發行的新幣麵值。這一點,足以保證新幣不會憑空貶值。”陶玖負責此事,回答得很有底氣。
“好!”嚴星楚點頭,對周興禮道,“信用根基還在,就不怕風浪。老周,加大宣傳力度,不僅要辟謠,更要主動宣傳我們新幣的優勢——製作精良難以仿造、隨時可到指定官署兌換足額金銀、攜帶方便利於商貿。可以組織一些可靠的商戶,提前試用新幣,給予他們一定的優惠,讓他們成為活招牌。”
“是,大帥!”
“老陶,”嚴星楚又看向陶玖,“物價方麵,由你牽頭,聯合洛商和一些與我們關係密切的大商號,設立平準倉,在必要時候投放物資,穩定關鍵商品的價格。同時,嚴查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的行為,發現一個,嚴懲一個!”
“明白!”
“另外,”嚴星楚沉吟片刻,“新幣正式發行當日,我鷹揚軍所有官員、將士的薪餉,全部改用新幣發放!告訴兄弟們,我嚴星楚,和他們一起用這新錢!”
此令一出,陶玖和張全也點了點頭。軍隊是鷹揚軍最核心的力量,官兵們對嚴星楚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由軍隊帶頭使用新幣,無疑能給民間注入一劑最強的信心針。
“大帥英明!”幾人齊聲道。
安排完最緊要的新幣事務,嚴星楚又接見了從青州港趕回來的李為。
李為詳細彙報了青州港的狀況。
靜海軍退去後,港口恢複了平靜,岸防工事得到進一步加固。
水師的訓練也在米和的督促下加緊進行,那些被解救的島國遺民,大部分都懷有感激之心,訓練頗為刻苦,其中也湧現出一些不錯的水手苗子。
“隻是,”李為有些慚愧地說道,“末將對於水戰,終究是半路出家,許多細節把握不好,水師成軍,尚需時日,也更需精通水戰的將才統領。”
嚴星楚安慰道:“你不必自責,水師非一日可成。精通水戰的將才,我已經請來了。”他將陳近之即將前往青州港指導水師建設的事情告知他。
李為聞言大喜。
陳近之執掌廣府軍多年,其水師力量在東南也是排得上號的,能有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帥指點,青州港水師必能少走許多彎路。
“陳老帥預計會在歸寧城休整幾日,便會起程前往青州港。屆時,李為你親自陪同,一路上多向老帥請教。通知米和在青州港做好迎接準備,一切聽從陳老帥安排,若有難處,及時稟報。”
“末將領命!”李為應道。
送走李為,嚴星楚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後背的傷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史平連忙遞上溫水,低聲道:“大帥,歇會兒吧,夫人吩咐過,您不能太過勞累。”
嚴星楚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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