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最熱的時候,三人都在廊下納涼。沈星晚縫製著念初的新衣——小家夥長得快,去年的夏衣已經短了。顧言則拿著那本《山居瑣錄》,細細研讀其中關於竹器製作的部分。墨塵閉目養神,手中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念初耐不住熱,在廊下玩了一會兒竹哨,便趴在沈星晚腿邊睡著了。沈星晚放下針線,輕輕為他扇風,小家夥睡得香甜,渾然不覺暑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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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聲嘶力竭,將夏日的午後拉得格外漫長。但在這聽竹軒裡,時光卻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安寧。青色的窗紗濾去了刺目的陽光,隻留下柔和的光影;金銀花的清香在空氣中浮動,驅散了燥熱;偶爾一陣穿堂風過,帶來井水的涼意。
顧言放下書,起身去井邊打水。他將水桶吊上來,用瓢舀了,澆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清水灑下,瞬間蒸騰起白氣,帶來片刻的涼爽。他又打了一桶,放在陰涼處,待會兒可以用來擦洗。
沈星晚見他忙完,遞了碗綠豆湯過去:“歇歇吧。”
顧言接過,在她身旁坐下。兩人對坐著喝湯,誰也沒有說話,卻有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在空氣中流淌。墨塵睜開眼睛,看著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又閉上眼,繼續搖他的扇子。
夕陽西斜時,暑氣稍退。沈星晚去收了晾曬的桃片——經過一日暴曬,水分已收了大半,顏色由鮮紅轉為深紅,質地也變得柔韌。她將桃片翻了個麵,讓另一麵也能曬到明日的朝陽。
顧言則去花田澆了水。夏日蒸發快,早晚各澆一次,才能保證花草不枯。他提著木桶,一株株仔細澆灌,確保每株的根部都能喝到水。
晚飯沈星晚做得簡單:涼麵配醬菜,還有中午剩下的綠豆湯。麵條是手擀的,筋道爽滑,用井水過了,涼絲絲的,正合夏日胃口。醬菜是她自己醃的黃瓜和蘿卜,清脆爽口。念初吃了滿滿一碗,還要添。
“慢些吃,”沈星晚笑著給他擦嘴,“沒人跟你搶。”
顧言也吃得很快,但動作依然沉穩。他一連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沈星晚又給他盛了碗綠豆湯,他接過,慢慢喝著。
飯後,天色尚早。顧言忽然道:“去溪邊走走?”
沈星晚點頭:“好。”
兩人沒有帶念初——小家夥玩了一天,已經困了。墨塵便留在家裡照看他。夫妻倆沿著熟悉的小徑往溪邊去,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溪水在暮色中潺潺流淌,清澈見底。岸邊石頭被曬了一天,還留著餘溫。顧言找了塊平整的大石坐下,沈星晚在他身旁坐下。晚風帶著水汽吹來,格外清涼。
“今日先生說的竹雀,”顧言忽然開口,“我想試試。”
沈星晚轉頭看他,暮色中他的側臉輪廓有些模糊,但眼神卻很清晰。
“好啊。”她輕聲道,“需要什麼材料?我幫你準備。”
“竹子要選老的,紋理細密。”顧言說道,“還要些細銅絲,做關節用。”
“銅絲庫房裡有。”沈星晚想了想,“竹子……後山有幾叢老竹,明日我去看看。”
“我去。”顧言道,“你忙桃脯就好。”
沈星晚沒有堅持,她知道顧言是體貼她。兩人又坐了一會兒,看夕陽完全沉入山後,天邊的彩霞由絢爛轉為淡紫,最終化作青灰色。
“回吧。”顧言起身,伸手拉她。
沈星晚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兩人牽著手往回走,夜色漸濃,星子開始在天幕上閃爍。
回到聽竹軒,墨塵已點了燈,在廊下看書。念初睡下了,屋裡靜悄悄的。沈星晚燒了熱水,兩人簡單擦洗,換上乾淨的衣衫,這才覺得一身的暑熱儘去。
顧言沒有立刻去睡,而是去了書房。他點亮油燈,鋪開紙,用炭筆畫起草圖來。沈星晚沒有打擾他,自己先回房躺下。但她沒有睡,隻是靜靜地躺著,聽著書房裡傳來的細微聲響——那是炭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偶爾停頓,似在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顧言才吹熄了書房的燈,輕手輕腳地回房。他在床邊坐下,沈星晚翻過身,輕聲問:“畫好了?”
“大致有了。”顧言躺下,將她攬入懷中,“睡吧。”
沈星晚依偎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漸漸睡去。窗外月色如水,灑滿庭院。竹影搖曳,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夏夜的秘密。
這一日,平淡如常。有勞作,有休憩,有尋常的對話,也有新的想法在萌芽。聽竹軒的盛夏日常,便是這樣一日日地流淌過去,不驚不擾,卻滿溢著生活的滋味。
明日還會有明日的瑣碎,明日的勞作,明日的歡喜。而此刻,月色正好,夜色正濃,一切都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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