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去井邊打了水,浸濕布巾遞給他。清涼的井水擦在臉上,顧言長長舒了口氣。他端起旁邊的綠豆湯喝了幾口,這才覺得緩過來。
“最難的部分是什麼?”沈星晚問。
“關節。”顧言拿起一片削好的竹片,“要能活動自如,又不能太鬆。還有發聲的機關——書上說用薄竹膜,但不知效果如何。”
沈星晚想了想:“庫房裡有魚鰾膠,或許可以試試粘竹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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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眼睛一亮:“好主意。”他起身去庫房,不一會兒拿著一個小罐回來。罐裡是半透明的魚鰾膠,質地粘稠。
他取了一片極薄的竹膜——那是從竹筒內壁剝下來的,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用細竹簽蘸了魚鰾膠,小心翼翼地塗在竹膜邊緣,再貼在特製的共鳴腔上。這需要極大的耐心,手稍一抖,竹膜便會破裂。
沈星晚屏息看著,連念初也安靜下來,睜大眼睛盯著爹爹的手。
顧言全神貫注,指尖穩如磐石。他將竹膜貼好,輕輕按壓,確保粘合牢固。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身,長長出了口氣。
“成了?”沈星晚輕聲問。
“要等膠乾。”顧言看了看天色,“明日再試。”
夕陽西斜時,沈星晚收了曬了一日的桃脯——已經乾透了,質地柔韌,顏色深紅。她將桃脯裝入陶罐,密封保存。這些可以吃上一整個冬天。
晚飯後,顧言將做好的竹雀部件一一擺放好。身軀、翅膀、頭頸、尾羽,還有那精巧的關節和發聲機關。沈星晚幫著將細銅絲穿入預留的小孔,固定關節。念初在旁邊看著,想幫忙又不敢伸手,生怕碰壞了。
墨塵也走過來看,撚須點頭:“形已具,隻待組裝。”
“明日組裝。”顧言說道,“今日膠還沒乾透。”
夜深了,沈星晚將竹雀部件小心收進木盒,放在陰涼處。兩人洗漱後回房,窗外月色如水,竹林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能成嗎?”沈星晚輕聲問。
“不知道。”顧言如實道,“第一次做,隻能試試。”
“你一定可以。”沈星晚側過身,在黑暗中看著他,“你做的每樣東西,都很好。”
顧言沒有說話,隻是將她攬入懷中。月光透過窗紗,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遠處傳來夜鳥的啼鳴,清脆悠長。
第二日清晨,顧言早早起身。他將竹雀部件取出,開始最後的組裝。身軀與頭頸的連接處用了精巧的榫卯,翅膀的關節用銅絲固定,尾羽可以微微擺動。最關鍵的還是發聲機關——他將貼了竹膜的共鳴腔裝入鳥腹,連接到一個精巧的杠杆上。隻要觸動機關,氣流通過共鳴腔,便能發出聲音。
沈星晚在一旁幫忙遞工具,念初也醒了,趴在桌邊看得目不轉睛。
組裝完畢時,日頭已高。廊下,一隻竹雀靜靜地立在桌上。它的大小如真鳥,形態簡潔卻生動。竹片經過打磨,泛著溫潤的光澤。關節處活動自如,翅膀可以微微扇動。
“試試?”沈星晚輕聲問。
顧言點頭,伸手輕輕撥動鳥腹下的機關。
“啾——”
一聲清脆的鳥鳴響起,雖不如真鳥婉轉,卻惟妙惟肖,帶著竹膜特有的清越音色。
“成了!”沈星晚驚喜道。
念初歡呼起來:“小鳥叫了!爹爹真厲害!”
顧言的唇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難得的笑意。他又撥動機關,竹雀的翅膀隨之扇動,配合著鳴叫,竟真有幾分栩栩如生的意味。
墨塵聞聲走來,看到桌上竹雀,眼中露出讚許之色:“好!形神兼備,聲如真鳥。顧言小子,你這手藝,已得機關術之妙。”
“謝先生誇獎。”顧言道,將竹雀遞給念初,“小心些,莫要用力。”
念初小心翼翼地接過,捧著竹雀如獲至寶。他輕輕撥動機關,聽到鳥鳴,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沈星晚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暖意。她看向顧言,見他正望著念初,眼神溫和。這一刻的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冷峻的戰士,而是一個會為兒子做玩具的父親,一個會為她雕簪子的丈夫。
夏日陽光灑滿庭院,金銀花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竹雀在念初手中鳴叫,聲聲清脆。顧言和沈星晚相視一笑,無需言語,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竹雀初鳴,鳴響的不僅是機關巧藝,更是一個父親的愛,一個匠人的心,一個家的溫暖。往後的日子,這鳴聲還會響起,伴著聽竹軒的晨昏,伴著他們平凡而珍貴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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