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家龍王洞內,夜明珠的光芒將石壁映照得柔和,卻掩不住此地深藏的森冷。
變化大師枯瘦的麵容上堆著諂媚而陰冷的笑意,目光如毒蛇般掃過下方一眾新晉客卿,包括麵無表情的獨孤雁,最後停留在主位上容色豔麗的桓清漣身上。
“諸位能入桓府,皆是身懷絕技之輩。家主禮賢下士,自有大業相托。”
他輕咳一聲,聲音沙啞卻清晰:“至於今日那顧淵,不過是家主暫時利用的棋子。待我桓家火冊圖紙吃透,火器技術成熟,霸業初成之時……”
變化大師眼中閃過一絲扭曲的興奮與狠戾:“他若識相歸順,尚可留他一條狗命。若敢有半分不從,或不識抬舉,正好拿他那顆年輕的頭顱,來祭我桓家即將出世的神兵利器,揚我桓家無上威名!”
桓清漣端著香茗,玉指輕拈杯蓋,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那笑容中既有女子的嫵媚,更有上位者掌控一切的自信與決斷。
她輕呷一口茶,鳳目微抬,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大師所言極是。棋子,終究是棋子,用完便棄,本也尋常。隻是這顧淵,倒確有幾分桀驁難馴,不過,越是鋒利的刀,用好了才越顯手段。”
為了讓手下人不覺得兔死狐悲,桓清漣特地把眾人喊來,以安群心。
下方眾人聽聞“火器”、“霸業”等字眼,早已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自己飛黃騰達的未來,野心在胸中瘋狂滋長,原有的不安全部拋到了腦後,紛紛表態願為桓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獨孤雁垂下眼簾,藏起眸中翻湧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也是這盤棋中的一顆棋子,隨時可能被棄。但他更清楚,在沒有足夠力量之前,反抗隻會帶來更快的滅亡。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們如今贏麵這麼大,可他還是隱隱感到不安。
夜色如墨,籠罩著雲水山莊。
聽瀾小築外,竹影婆娑,湖風送來清涼。
沈勝衣一襲白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築門口。他沒有敲門,隻是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
片刻後,“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顧淵站在門內,眼神平靜如水。
“沈兄。”
“顧兄。”
兩人沒有寒暄,沈勝衣直接走入院內,顧淵關上房門。
“今日之事,沈某聽聞了。”沈勝衣看著顧淵,眼中既有欣賞,也有擔憂。
“哦?”顧淵語氣淡然。
“在雲水山莊之內,當著桓府眾人的麵,格殺桓家新納的客卿。”沈勝衣緩緩搖了搖頭,語氣複雜,“顧兄行事,當真……出人意料,也痛快淋漓。”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顧兄武功精進神速,沈某佩服。但桓清漣此女,絕非尋常女子。”
“她雖是女流,但我看得出,其胸有丘壑,誌在吞吐風雲,手段更是狠辣無情,遠非尋常人所能想象。”
沈勝衣看著顧淵,眼神變得格外凝重:
“顧兄,你或許對桓家底細不甚了解。這桓家,當年為了囤積居奇,高價倒賣糧食,曾眼睜睜看著姑蘇城外餓殍遍野,哀鴻動地而無動於衷。
此等人家,所行之事,早已超出江湖道義。桓家這潭水,深不見底,渾濁不堪。
沈某不才,鬥膽奉勸顧兄一句,切勿深陷其中,以免為其所用,最終落得個兔死狗烹、鳥儘弓藏的淒涼下場。”
他言辭懇切,目光坦蕩。
顧淵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沈勝衣此人,重情重義,光明磊落,確實值得結交。
“多謝沈兄金玉良言,顧某銘記於心。”顧淵聲音平靜,“顧某心中,自有計較。”
沈勝衣見他神色從容淡定,不似一時衝動或被人蒙蔽,便知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勸阻。
他此來,不過是儘一份朋友之義,提點一句。該說的已經說了,剩下的,隻能看顧淵自己的造化與選擇了。
“既如此,沈某便不打擾顧兄清修了。”沈勝衣抱拳。
清晨,陽光斜斜地灑進主院的精致閨房。
桓清漣端坐在梳妝台前,手中輕拈著一枚雕花玉梳,對著菱花鏡,慢條斯理地梳理著如雲的秀發。
她麵前,冷天刀身形筆直,如同山嶽般矗立。
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糕的香甜,卻衝不淡昨夜兩人之間的凝滯氣味。
“天刀……”桓清漣放下玉梳,透過鏡子看向冷天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與委屈,鳳目中似有水光閃動,“你可知,昨日我這雲水山莊之內,發生了何等駭人聽聞之事?”
冷天刀眼神平靜,沒有說話。
“我剛納的記名客卿,趙乾,竟……竟被那顧淵,當著我的麵,一箭射死,釘在了廊柱上。”
她放下玉梳,看向冷天刀,那雙鳳眼中水光微閃:“那趙乾,雖是域外人,卻也是我桓府之人。顧淵此舉,視我桓家威嚴如無物,視我……視我如無物!”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與憤怒,又摻雜著對顧淵桀驁不馴的控訴:“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行事乖張狠辣,連我桓府客卿也敢隨意殺戮,絕非朝廷可容之才。天刀,你身為朝廷欽差,此事……你當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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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刀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看向窗外,似乎在思索什麼。
他確實對顧淵在桓府公然殺人的行為感到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