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28日,陝西商縣縣城的街道上,40多歲的杜長年正死死扭著一個矮小男人的胳膊,身後幾個親戚也圍了上來,拳頭攥得咯咯響。
“我弟杜長英到底在哪?你不說清楚,今天彆想走!”被扭住的男人叫龍治民,身高不足1米5,臉蠟黃蠟黃的,此刻卻梗著脖子狡辯:“你弟欠我20塊錢,我還沒找你們要呢,憑啥問我?”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一個高個子漢子突然擠進來,一把揪住龍治民的衣領,眼睛瞪得通紅:“你還我弟弟薑三合!去年11月他跟你去挖豬圈,再也沒回來!”
這一聲喊,讓圍觀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杜長英、薑三合,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失蹤都和龍治民有關。
誰也沒料到,這個看著猥瑣又懦弱的農民,家裡竟藏著新中國成立以來最駭人聽聞的殺人大案。
故事要從1983年說起。那時的商縣現商洛市商州區)還是陝西有名的貧困縣,八山一水一分田,山裡的農民靠種地填不飽肚子,隻能到縣城找零活乾。
這些民工多是短期受雇,有的乾一天結一天錢,有的跟著雇主去家裡乾活,往往好幾天不跟家人聯係。
一開始,偶爾有人“失蹤”,家裡人還以為是找了長工沒顧上回話,可到1985年5月,報案的失蹤者已經累計37人,全是青壯年男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杜長英的失蹤,本也可能淹沒在這些報案裡。他是劉灣鄉葉廟村人,家裡養著十幾頭豬,5月16日跟哥哥杜長年去縣城買豆餅,兄弟倆在街口分開後,就沒了蹤影。
杜長年知道弟弟的脾氣——就算幫人乾活,也絕不會丟下豬不管好幾天,他斷定弟弟出事了,帶著家人在縣城找了十幾天,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5月27日,杜長年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找到在縣造紙廠當出納的表弟侯義亭,想讓他幫忙打聽消息。
侯義亭一聽說“杜長英失蹤”,臉色突然變了:“前天有個叫龍治民的來取錢,拿的是你哥的賣草條子,金額1塊8毛5。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你哥欠他錢,用條子抵債。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你哥家又不缺錢,哪會欠他的?”
杜長年心裡咯噔一下——他聽媳婦說過,龍治民是楊峪河鄉王墹村人,44歲,是村裡出了名的懶漢,家裡窮得叮當響,還娶了個癱瘓的媳婦。
杜長英平時根本瞧不上這種人,怎麼可能跟他借錢?第二天一早,杜長年帶著幾個親戚在縣城堵住龍治民,沒想到又遇上了找弟弟的薑銀山。
薑銀山的弟弟薑三合是上官坊鄉的村副支書,去年11月從西安打工回來,在縣城西關車站跟龍治民搭話,說要去龍家挖豬圈,一天5塊錢,之後就沒了消息。
薑銀山找了半年,直到前些天遇到個目擊者,才知道弟弟最後見的人是龍治民。
兩個失蹤者都跟龍治民有關,杜長年和薑銀山再也不敢耽擱,拽著龍治民就往派出所送。
可城關派出所推給城郊派出所,城郊派出所又推回城關,來回踢了好幾回皮球。最後還是薑銀山想起“找關係”,杜長年托了個遠房表叔——縣公安局退休的二把手,才把情況反映到副局長董啟堂那裡。
“兩個人失蹤都牽扯到他,這裡麵肯定有問題。”董啟堂當即讓刑警隊長王扣成帶人審龍治民。
可龍治民嘴硬得很,說薑三合“乾了一下午活,住了一夜就走了”,說杜長英“欠他錢,條子是抵債的”,還一口一個“我是計劃生育先進”,喊著“你們亂抓人,跟國民黨一樣”。
審到淩晨4點,王扣成看著眼前這個矮小猥瑣、說話顛三倒四的農民,甚至有點懷疑:“他這身子骨,能打得過薑三合、杜長英那樣的壯漢?”
第二天一早,王扣成帶著民警直奔龍治民在王墹村的家。剛到門口,一股惡臭就飄了過來——龍家的窗戶全用土坯堵著,屋裡黑得像地窖,地麵坑坑窪窪的,好像被人反複鏟過。
癱瘓在炕的龍妻閆淑霞眼神呆滯,一會兒說“屋裡沒啥”,一會兒又嘟囔“有次來了幾個人,第二天就不見了”,過會兒又沒頭沒腦地補了句“我洗衣服,水紅紅的”。
民警在屋裡搜查時,村治保主任突然在東廂房的柴草堆裡發出一聲尖叫——柴草下麵,兩具裸體屍體緊緊抱在一起,其中一具的臉雖然已經腐爛,但杜長年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弟弟杜長英。
另一具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不是薑三合。緊接著,民警又在屋門後發現一個化肥袋,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具50多歲的女屍,屍體還沒完全發臭,顯然剛死沒多久。
“挖!給我仔細挖!”王扣成的心沉了下去,他盯著院子裡幾塊新翻的土,突然想起閆淑霞說的“地窖”。
民警們找來鋤頭鐵鍬,在院子裡一鍬一鍬地挖,沒過多久,第一具屍體從土裡露了出來,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挖到最後,三個土坑總共挖出44具屍體,有的已經化成白骨,有的還能看清衣服碎片——薑三合的屍體,就在其中一具白骨的衣服裡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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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屋裡的3具,龍治民家裡總共藏了48具屍體。消息一傳開,整個商縣都炸了鍋,從5月30日開始,全國各地的人往王墹村趕,“就跟趕廟會一樣”,一周內來了不下10萬人,最後隻能調武警封鎖村子。
之前報案的37個失蹤者家屬來了,又有60多戶人家抱著照片趕來,說自家親人也失蹤了,可48具屍體裡,隻有30多具被認走,剩下的10多具,至今不知道是誰。
龍治民這下沒了狡辯的餘地。麵對鐵證,他終於交代了殺人經過——第一次殺人是在1983年,收莊稼時雇了個民工,乾完活要現錢,他拿不出來,民工賴著不走,他趁夜裡民工睡熟,用鋤頭砸死了人,埋進地窖。“
一開始怕得不行,過了幾個月沒動靜,就不怕了。”後來他又騙了個收金銀的女人回家,想強奸沒成,乾脆也殺了,還奸了屍。“殺到後來就有癮了,一個月不殺個人,心裡就難受,跟抽大煙犯癮似的。”
他殺杜長英,是因為5月16日在縣城遇到,見杜長英身上帶著買豆餅的錢,就騙他回家裡鋤洋芋,說給3塊錢一天。
杜長英到了龍家,嫌屋裡臭不肯進,乾活時還不停抱怨“草比洋芋多”,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夜裡龍治民會拿著鋤頭,對著他的頭猛砸。
殺了人後,龍治民從杜長英身上搜出1塊8毛5的麥草條子,舍不得扔,就冒險去造紙廠取錢,結果撞上了侯義亭,露了馬腳。
殺薑三合時,龍治民一開始還怕——薑三合是村支書、複員軍人,看著就不好惹。可薑三合自己湊上來問活,龍治民突然想“試試殺個有身份的人”。
他讓薑三合挖蘿卜窖,薑三合乾活時總東張西望,還說“這地裡陰氣重”,可還是沒防備。
夜裡薑三合剛爬上閣樓的梯子,龍治民就舉著鋤頭砸了過去,薑三合沒被一下砸死,趴在梯子上渾身發抖,龍治民盯著他,喃喃地說:“到底是個有身份的人哩……”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龍治民的癱瘓妻子閆淑霞,其實一直知道丈夫在殺人。龍治民威脅她“你不跟我一起乾,我就砸死你”,讓她幫忙打燈,事後洗帶血的衣服。
有次龍治民要殺那個十六歲的小夥,閆淑霞突然對著小夥喊“他還是個娃哩”,龍治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敢再說話。
可讓人想不通的是,龍治民殺了48人,總共隻搶到573元、6塊手表和幾件舊衣服,平均殺一個人隻賺10多塊錢。
警方問他為啥殺人,他竟說“我是為國家除害哩!我三不殺:不殺科技人員、不殺國家乾部、不殺工人,隻殺殘廢人和憨憨傻傻的!”
可實際上,被害的48人裡,隻有幾人智力低下,其餘都是身體健康的農民,連村支書薑三合都沒能幸免。
經過精神病鑒定,龍治民思維清晰、智商正常,根本沒有精神病——他就是個純粹的殺人狂。
1985年9月20日,商洛地區中級法院判處龍治民、閆淑霞死刑。庭審時,龍治民毫無悔意,反而瞪著法官喊:“我想不通!黃巢殺人八百萬都沒判死刑,憑啥判我死刑?”
9月27日,龍治民和閆淑霞被執行槍決。可這個案子留下的陰影,至今還籠罩在商縣上空——那些沒被認走的屍體是誰?還有多少失蹤者沒被找到?沒人能給出答案。
而龍治民那間藏過48具屍體的房子,後來被村民推平,種上了莊稼,可再也沒人敢靠近那塊地——畢竟,那裡埋著48條無辜的人命,和一個農民最黑暗、最扭曲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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