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嬌往車外瞅,見王老實正扒著鋼鐵貨車的車廂板,臉貼在欄杆上,胡子上沾著灰。
她笑了,聲音輕:“王老實昨兒托人捎了袋新米來,說就等這車運,怕晚了洛陽新米市收滿了。”
“他去年就因為馬車慢,新米捂了半袋,心疼了好幾天,還跟我念叨了好幾回。”
車頭的自動加煤機上,鋼鏈條“哢嗒哢嗒”送著煤。
煤塊砸進爐膛“劈啪”響,火星子蹦出來,又被爐門擋回去。
魯直從車頭鑽出來,滿手煤灰擦在工裝衣襟上,黑了一大片。
他手裡捏著個壓力表,指針穩穩釘在紅線上,沒晃一下:“陛下,剛查了爐膛,煤燒得勻,氣壓穩得很。”
“這車跑起來比馬車快多了,從這到洛陽,以前走三天,現在一天多就能到,還不用中途歇馬。”
他指著車廂,手指戳了戳鐵皮:“王老實家那二十石米,這趟就能送到,比他雇的馬隊早三天。”
“還省了兩石糧當腳錢——以前馬隊的人總說‘路遠,得多要’,現在這車吃煤,不吃糧。”
“省下來的糧夠他家吃半個月,還能給孫兒買塊糖。”
王老實聽見聲音,扒著車廂板喊,嗓子有點啞:“陛下!您看這車廂!能自己卸糧,一扳這閘,‘嘩啦’就倒出來。”
“比雇八個壯漢搬省勁多了——上次運麥,沒撒一粒,俺家小子還說‘比他用簸箕端得還乾淨’!”
李大叔探出頭,手裡還攥著個麥穗,麥粒飽滿。
他舉著麥穗晃了晃:“俺家的麥也裝了半車,以前卸麥得雇人篩,篩下來的碎粒能裝一筐。”
“現在直接倒進倉,省了俺家小子半天力氣。這機比神仙還靈,俺昨兒摸了摸車廂板,厚得很,撞一下也不怕凹。”
馳道工坊裡,黃月英踩著軌枕走,每一步都踩得穩,沒讓軌枕晃一下。
鐵鍁鏟起的碎石落在軌枕上,“劈啪”濺起細塵。
她彎腰撥了撥碎石,讓它們鋪得勻:“這鋼鐵軌得墊實了,底下的碎石層得鋪三尺厚,不然車過就晃。”
“前兒下雨,有段沒鋪好的陷了指節深,折騰了半天才墊平,還耽誤了運料。”
越人駱越蹲在鐵軌旁,手指摳著軌麵的紋路,紋路像密密麻麻的小溝,指尖能感覺到凹凸。
他抬頭喊,聲音帶著點口音:“黃大姐,這軌縫裡塞的木片是啥?”
“俺們建竹樓也在梁縫裡塞竹片,怕天熱脹裂了,是不是一個理?”
黃月英舉著軌距尺,尺邊的刻度細得像頭發絲,貼在鐵軌上量了量:“就是這理!按《考工記》的車軌之製做的,一尺不差。”
“李大叔昨兒來看,說‘這軌比他家的門檻還規矩,車走上麵不跑偏,比他趕車的鞭子還管用’。”
“還想讓俺給他家門檻也量量。”
駱越的侄子阿木扛著扳手跑過來,褲腳沾著碎石,鞋底子上還沾了塊泥。
他把扳手遞過去,喘著氣:“嬸!東邊的軌鋪好了!俺踩了踩,比石板路穩!”
“等鋪到俺們寨,俺爹說要趕著牛車來拉鹽,比走山路快十倍。”
“再也不用怕雨天滑下山,摔了鹽簍子。”
機車修理坊前,秀兒蹲在車輪旁,手裡的壓力注油器連著根鋼管,管頭對準車輪軸承,沒敢歪。
她喊,聲音脆:“小石頭,使勁搖!油得滲進軸承縫裡,不然車跑起來‘咯噔’響。”
“前兒有輛車就因為油沒上夠,半道停了,折騰了倆時辰才修好,耽誤了運糧。”
王小石頭攥著搖把使勁轉,小臉憋得通紅,額頭上的汗滴在搖把上,又滑下來。
齒輪“哢嗒”咬著,油順著管“滋滋”滲進軸承,他喘著氣笑:“秀兒姐,這機跟我家抽水機似的,一搖就出油!”
“俺娘以前給犁鏵抹油,總蹭得滿手黑,還抹不均,這兒的油都滲到縫裡了,一點不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