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但有的地方，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外灘一號宴會廳，水晶燈將室內照得如同白晝。天義集團上海分部的揭牌儀式，在無數或好奇、或審視、或敵意的目光中，高調舉行。劉遠一身定製西裝，笑容爽朗，周旋於賓客之間，談笑風生，將天義描繪成一個充滿活力與機遇的合作夥伴，對h市的過往輕描淡寫，重點全在未來的宏圖。鎂光燈閃爍，媒體報道不斷。
陳默沒有出席。現在的他，正坐在距離宴會廳兩條街外的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商務車裡，麵前是數個監控屏幕，顯示著宴會廳內外、周邊街道、甚至幾條主要乾道的實時畫麵。車內除了他，還有吳銳和另外兩名從h市緊急調來的技術人員。
“外圍有十七個可疑目標，分屬至少三撥人。”吳銳盯著屏幕，手指在幾個畫麵上快速標記，“王哲的人占大多數，手法相對統一，盯梢為主。有兩組很陌生，裝備精良，行動軌跡刻意避開王哲的人，像是第三方，可能是王哲調來的‘新工具’。還有幾個……像是本地其他勢力的眼線，看熱鬨的。”
陳默點點頭，目光沉靜。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他拿起另一部加密通訊器，按下通話鍵：“大哥，現場氣氛怎麼樣？”
耳機裡傳來劉遠壓低的聲音，背景是悠揚的音樂和人群的喧嘩：“表麵一團和氣，敬酒的都快排到黃浦江了。不過，幾個滬申商幫的老家夥來了之後，眼神都不太對，尤其是梁永年，雖然也笑著，但那笑不達眼底，剛跟我碰杯時，在我手背上敲了一下。”
“知道了。按計劃進行，該敬酒敬酒，該發言發言。注意安全，你身邊的兄弟都機靈點。”陳默叮囑。
“放心。”
掛斷通訊，陳默看向吳銳：“‘點火’材料，送過去了嗎？”
“半小時前，通過一個絕對可靠的中間人，送到了梁永年死對頭，也是滬申商幫另一個實權派，做進出口生意的周老板手上。”吳銳確認道，“材料經過處理，看不出源頭，但裡麵的賬目往來和錄音片段，足夠指向梁永年手下兩個得力乾將長期幫黑金會洗錢，並且侵吞商幫利益。周老板跟那兩人早有宿怨，拿到這東西，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很好。”陳默嘴角微揚，“讓狗先咬起來。王哲現在忙著對付我們和找魏東明，滬申商幫內部一亂，他安插的釘子暴露，看他先顧哪頭。”
就在這時，負責監控街道的一個兄弟突然低聲道：“默哥，有情況！東側路口，那兩輛一直停著的灰色麵包車，突然啟動了，朝著宴會廳後門方向緩慢移動。同時，宴會廳內部，靠近安全通道的兩個服務生，動作有點僵硬，一直在瞟劉遠大哥的方向。”
陳默眼神一凝：“終於要動手了？在王哲自己的地盤搞這麼大陣仗的宴會上直接下手？他不怕引發全麵戰爭？”
“不像直接動手。”吳銳緊盯著屏幕，“麵包車速度很慢，像是在……布置什麼東西。那兩個服務生……他們手裡端的托盤下麵，好像有東西，不是槍，形狀奇怪……”
陳默大腦飛速運轉。王哲不是莽夫，在這種場合直接火並，等於向整個上海灘宣戰，官方也不會坐視不管。那他調來的“新工具”想乾什麼？製造混亂？綁架？還是……
“通知裡麵我們的人，重點盯住那兩個服務生和靠近後門區域。通知劉遠大哥，找機會去一趟洗手間，暫時離開中心區域，但要保持自然。”陳默快速下令，“吳銳，你帶兩個人，從外圍繞過去，盯死那兩輛麵包車，看看他們到底要玩什麼花樣。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暴露，不準交火。”
“是！”
命令下達，車內氣氛驟然緊繃。陳默盯著屏幕上逐漸靠近宴會廳後門的麵包車，以及大廳內那兩個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的服務生，心中警鈴大作。王哲這一刀，果然夠刁鑽，夠隱蔽。
宴會廳內，劉遠正與一位本地銀行家相談甚歡，眼角餘光卻始終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耳機裡傳來陳默的提醒，他臉上笑容不變，又聊了幾句，便歉意地表示要去一下洗手間，自然地轉身，在兩名便衣兄弟不著痕跡的護衛下，朝著與後門相反方向的洗手間走去。
他的離開似乎並未引起太大注意。那兩個服務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微微點頭，端著托盤，開始看似隨意地朝著劉遠剛才所在的區域移動，另一個則停留在原地，目光掃視全場。
與此同時，宴會廳後門外僻靜的卸貨通道。兩輛灰色麵包車悄無聲息地停下，車門滑開，幾名穿著類似市政維修工服裝、但動作異常矯健的人迅速下車。他們手裡提著幾個銀色的金屬箱，快速來到後門旁邊的通風管道和外牆配電箱附近，開始操作。
商務車內，吳銳的聲音傳來：“默哥，他們在往通風管道裡釋放某種氣體！無色無味，檢測儀器暫時沒反應！配電箱那邊，好像在安裝某種信號乾擾或者竊聽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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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直接攻擊，是下三濫的陰招！釋放不明氣體？是想製造恐慌混亂，還是有其他更陰毒的目的？安裝竊聽乾擾裝置，是想全麵監控今晚與會人員，還是針對天義？
陳默眼神冰冷。王哲這一手，既惡毒又謹慎。如果氣體造成混亂甚至傷亡，黑鍋很可能被扣到剛剛高調亮相的天義頭上，至少也是“安保不力”。竊聽裝置則能獲取大量情報。
“吳銳，能否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破壞氣體釋放和裝置安裝？”陳默沉聲問。
“很難，他們動作很快，而且外圍有暗哨。強行破壞會立刻暴露。”
“那就換種方式。”陳默當機立斷，“通知我們混在服務生裡的兄弟，找機會‘不小心’撞翻那個移動的服務生的托盤，製造小範圍混亂，吸引注意力。同時，匿名報警，就說外灘一號宴會廳後門有可疑人員放置疑似爆炸物！用經過處理的變聲電話，直接打到市局值班室！”
“明白！”
很快，宴會廳內，一名天義偽裝的服務生“恰好”經過那名可疑服務生身邊，“哎呀”一聲輕呼，腳下一滑，整個人撞了上去。托盤上的香檳杯嘩啦一聲摔得粉碎，酒水濺了周圍幾人一身。小範圍的驚呼和騷動立刻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安保人員也迅速朝這邊走來。那名可疑服務生臉色一變，下意識想去護住托盤下的東西，但被混亂的人群和趕來的安保隔開。
幾乎同時，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迅速朝著宴會廳後門方向彙聚！正在安裝裝置的黑衣人猛地抬頭，臉色大變。
“條子！撤！”領頭者低吼一聲，也顧不上收尾了，幾人拎起工具，以驚人的速度竄回麵包車。引擎轟鳴，麵包車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躥出小巷，彙入車流。
商務車內，陳默看著屏幕上倉皇逃離的麵包車和宴會廳內迅速被控製住的混亂場麵，緩緩吐出一口氣。
第一波，擋下了。
但王哲的報複，絕不會就此停止。這僅僅是個開始，是試探，也是宣告。
他拿起手機，給劉遠發去信息：「陰招已破，警已到，順勢結束，儘早脫身。」
然後，他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那是宋青河。
“青河，疤臉東西的破解，加快速度。另外，把我們準備好的‘第一份禮物’，給王哲送過去。就現在。”
電話那頭，宋青河沉穩應道：“明白，三哥。”
陳默放下手機，看向窗外依舊璀璨卻危機四伏的夜景。
王哲，你想玩陰的，想玩大的？
好，我奉陪到底。
隻是不知道，你準備好接收我回贈的“禮物”了嗎？
棋局之上，攻守易形。真正的反擊，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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