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代價_羅刹國鬼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560章 代價(1 / 1)

頓河畔羅斯托夫郊外的冬夜,寒氣如鐵鏽般啃噬著骨髓。伊利亞·彼得羅維奇·伊萬諾夫工程師的手電光柱刺破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紡織廠主車間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光暈裡塵埃如幽靈般無聲旋舞。他腳下的木板在靴跟下呻吟,聲音空洞得令人心悸。他蹲下身,指尖觸到一根承重柱的底部——那觸感不對,不是朽木的鬆軟,而是某種更令人心寒的、被徹底蛀空後的脆弱。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地質錘,輕輕一敲。

“噗”的一聲悶響,木屑竟如灰燼般簌簌落下。光柱顫抖著向上移動,伊萬諾夫倒抽一口冷氣:柱身內部,無數白蟻構築的迷宮在光下暴露無遺,像一具被掏空了內臟的巨獸骸骨,隻餘下薄薄一層表皮勉強維持著人形的輪廓。他抬頭望去,更高處,主梁的陰影在黑暗中扭曲盤踞,仿佛無數沉默的、飽含惡意的巨蟒,正用冰冷的目光俯視著他這個渺小的闖入者。

“見鬼……這樓,明天就要塌了!”伊萬諾夫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車間裡激起微弱的回音,仿佛有東西在黑暗深處嗤笑。

廠長辦公室的暖氣開得足足的,混雜著劣質煙草和伏特加的濁氣,幾乎凝成實質。瓦西裡·謝爾蓋耶維奇·沃爾科夫廠長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肥胖的身軀將沙發壓出一個深坑。他聽完伊萬諾夫急促而清晰的彙報,臉上那層保養得宜的油光毫無波瀾,隻慢悠悠地擰開保溫杯蓋子,吹開浮沫,啜了一口熱茶。

“伊利亞·彼得羅維奇,”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黏膩感,“你太年輕,太理想主義了。這樓是沙皇時代的傑作,沙皇的工程師,懂嗎?石頭和鋼鐵的魂靈,哪有那麼容易被幾隻小蟲子蛀垮?”他放下杯子,杯底磕在玻璃茶幾上,發出清脆一響,“再者說,向上報告?報告什麼?說我們的廠子快塌了?讓上麵那些老爺們怎麼看我們?看我瓦西裡·謝爾蓋耶維奇?嗯?”他身體前傾,小眼睛在煙霧後眯成兩條細縫,寒光四射,“你那份安全評估報告,簽字吧。明天就簽。出了任何事,上麵隻會問:‘伊萬諾夫工程師簽了字的,不是嗎?’”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那聲音像毒蛇滑過冰麵,“聽說……市長的侄子,小亞曆山大,相中了我們廠那氣派的老禮堂,要辦婚禮。這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機會。你明白我的意思?”

伊萬諾夫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比車間裡的冷氣更刺骨。他張了張嘴,想說梁柱裡蠕動的白蟻,想說那些在黑暗中發出呻吟的朽木,但沃爾科夫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他,裡麵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隻有一種捕食者般的冷酷。他僵在原地,辦公室暖烘烘的空氣瞬間變成了令人窒息的膠質。

婚禮前夜,禮堂被強行裝點得如同一個巨大的、色彩俗豔的紙紮祭品。褪色的帝國雙頭鷹徽標被胡亂刷上金漆,懸在布滿黴斑的穹頂下;巨大的水晶吊燈用粗麻繩懸吊著,燈體上蛛網密結,在強光下閃閃發亮,像垂死星辰的淚滴。空氣裡彌漫著劣質香檳、過期香水和陳年灰塵混合的怪味。伊萬諾夫被沃爾科夫“請”來“最後巡視”。他像一個幽靈,在喧鬨的、穿著借來的晚禮服的賓客群中穿行。他抬頭,目光穿透水晶燈刺眼的光暈,死死盯著那根他親手檢驗過的、內部已被白蟻蛀成齏粉的主梁。它沉默地懸在那裡,在彩帶和氣球的簇擁下,像一具華麗裹屍布下等待複活的骸骨。一個醉醺醺的賓客撞到他,伏特加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嘿,工程師同誌!這地方真棒!比梁讚的劇院還氣派!”伊萬諾夫沒說話,隻是胃裡一陣翻滾,他踉蹌著衝進冰冷的夜色裡,在牆角劇烈地乾嘔起來,仿佛要把整個葉卡捷琳諾斯拉夫令人作嘔的虛偽都吐乾淨。

午夜鐘聲敲響,婚禮狂歡正酣。香檳塔折射著吊燈光芒,賓客們高舉酒杯,醉醺醺的祝酒詞在禮堂裡嗡嗡作響,壓過了梁柱深處細微卻持續不斷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伊萬諾夫被沃爾科夫強按在角落一張油膩的桌子旁,麵前一杯沒動過的伏特加。他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耳朵裡灌滿了音樂、喧嘩,還有那越來越響的、來自建築骨架深處的、垂死般的呻吟。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停下!馬上離開這裡!樓要塌了!”他的嘶喊瞬間被淹沒在喧囂的聲浪裡,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沸騰的油鍋。人們哄笑起來,以為這是工程師同誌喝多了的醉話。沃爾科夫幾步衝過來,肥厚的手掌鐵鉗般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臉上卻堆起油膩的笑:“伊利亞·彼得羅維奇,你太緊張了!來,再喝一杯!為了新人!為了……穩固的未來!”他幾乎是把酒杯塞進伊萬諾夫僵硬的手裡,小眼睛裡的警告如同冰錐,“坐下!安靜點!否則……你懂的。”

就在這死死的鉗製中,伊萬諾夫感到腳下傳來一陣微弱卻清晰的震顫,仿佛整座建築在深淵邊緣打了個寒噤。他絕望地抬起頭,目光越過沃爾科夫油膩的發頂,最後看了一眼那根主梁。彩燈的光芒下,梁上一小片金漆剝落的地方,竟有無數細小的、慘白的光點在無聲地蠕動、彙聚——那是白蟻,億萬隻白蟻,在禮堂狂歡的喧囂中,正進行著它們靜默而徹底的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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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仿佛大地深處傳來一聲飽含怨毒的歎息。緊接著是木材斷裂、磚石崩解的狂暴交響!水晶吊燈像垂死的星辰般轟然墜落,砸碎在人群中央,香檳塔瞬間化為齏粉。彩帶與灰塵、尖叫與血肉、帝國徽標與婚禮蛋糕……一切都在瘋狂旋轉、崩塌、吞噬。伊萬諾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摜在一根尚未完全斷裂的柱子上,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冰冷的、帶著石灰粉末的塵霧瞬間灌滿了他的口鼻,濃得如同墳墓的裹屍布。混亂中,他聽見沃爾科夫撕心裂肺、帶著哭腔的嚎叫穿透煙塵:“抓住他!是伊萬諾夫!是他私自篡改了安全文件!是他的瀆職!抓住這個瘋子!”

意識在劇痛和窒息中沉浮。當伊萬諾夫在刺鼻的粉塵中艱難地睜開眼,世界已化為一片傾斜的、由斷裂的梁木、扭曲的鋼筋和破碎磚石構成的猙獰地獄。他被卡在兩根巨大的、發出呻吟的承重梁之間,動彈不得。頭頂上方,一小片三角形的夜空透下慘淡的月光,像一隻冷漠的、審視的眼睛。就在這片月光下,他看見了娜塔莎——那個平日總在鍋爐房角落安靜熨燙工裝的年輕女工。她渾身是血和灰,一條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卻奇跡般地未被深埋。她正拚命用手扒開壓在腿上的碎石,每一次用力都伴隨著壓抑的痛哼。月光照在她臉上,那雙年輕的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燃燒的、不顧一切的清醒。

“伊萬諾夫工程師!”她壓低聲音,帶著血沫的氣音嘶嘶作響,“我看見了……他們逼你簽字……白蟻……全看見了!”

“快走……娜塔莎……離開這裡……”伊萬諾夫聲音微弱,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

“不!他們的人快來了!”娜塔莎急促地說,血順著她額角的傷口流下,蜿蜒如淚,“沃爾科夫和市長的人……他們在外麵……在策劃……說要把所有責任推給你!說你精神失常,私自塗改報告……說你嫉妒……”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聽見了!市長那個穿著皮大衣的秘書,親口對沃爾科夫說:‘……彼得羅夫娜市長說了,犧牲一個技術員,總好過讓整個市的體麵人臉上無光。’”

“彼得羅夫娜……”伊萬諾夫咀嚼著這個名字,梁讚市那位以冷酷和裙帶關係聞名的女市長柳德米拉·彼得羅夫娜·彆洛娃。一股比身體創傷更冰冷的絕望攫住了他。

沉重的腳步聲和手電光柱開始刺破廢墟的濃煙。娜塔莎猛地將一小塊染血的、邊緣破碎的紙片塞進伊萬諾夫被壓住的手邊。那上麵是沃爾科夫逼他簽字時,他絕望中在文件背麵用指甲狠狠劃下的、幾乎要刺破紙背的控訴:“白蟻蝕骨!梁柱已死!簽字者,伊利亞·彼得羅維奇·伊萬諾夫,非我本意!沃爾科夫脅迫!”字跡歪斜,帶著血痕。

“記住真相!”娜塔莎最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火的刀,隨即她像一隻受傷的野貓,敏捷地鑽入更深的瓦礫陰影中,消失不見。幾乎同時,沃爾科夫那張在煙塵中依然顯得油光滿麵的臉,連同幾個穿著製服、表情麻木的內務部人員,出現在伊萬諾夫視野裡。手電光直直打在他臉上。

“啊!我們的‘英雄’工程師!”沃爾科夫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表演的沉痛,隨即轉向身邊的人,音量陡然拔高,字字清晰,如同淬毒的匕首,“看!他果然在這裡!這個精神失常的瀆職者!他私自篡改了安全評估報告!就是為了……為了發泄對廠裡的不滿!上帝啊,他害死了多少人!快!把他弄出來!送他去該去的地方!”

伊萬諾夫被粗暴地拖出廢墟,斷裂的肋骨摩擦著,每一次顛簸都帶來滅頂的劇痛。他最後回望了一眼那片吞噬了近百條生命的廢墟,月光下,扭曲的鋼筋像無數指向天空的、無聲控訴的枯指。沃爾科夫湊近他,肥胖的臉幾乎貼到他耳邊,聲音低得隻有他能聽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放心,伊利亞·彼得羅維奇,精神病院的日子……很安靜。你會喜歡的。至於你的老母親……聽說她一直想去黑海邊的療養院?沃爾科夫同誌會‘關照’她的養老金的。”他滿意地看著伊萬諾夫眼中最後一絲光芒熄滅,如同吹滅一根風中的殘燭。

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精神病院,第7病室。窗戶被焊死了鐵條,外麵永遠是灰蒙蒙的、下著細雪的天空。伊萬諾夫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蜷縮在冰冷的牆角。他不再說話,隻是日複一日地用指尖在結霜的窗玻璃上反複描畫——畫柱子,畫梁,畫無數細小的、密密麻麻的、正在啃噬的白蟻。護士們習以為常,偶爾會嗤笑著議論:“看,那個白蟻工程師又在畫他的蟲子了。”他們給他注射鎮靜劑,藥液標簽上印著模糊不清的字跡,伊萬諾夫在藥效的迷霧中,總疑心那上麵寫著“遺忘”二字。

一年後,初春的薄雪覆蓋著葉卡捷琳諾斯拉夫。原紡織廠的廢墟上,一座簇新的、貼著光鮮白色瓷磚的“梁讚市青年文化宮”在料峭寒風中拔地而起。巨大的紅色橫幅在風中獵獵作響:“熱烈慶祝梁讚市重點工程——青年文化宮盛大落成!”。剪彩台上,柳德米拉·彼得羅夫娜·彆洛娃市長身著昂貴的紫貂皮大衣,容光煥發,胸前的勳章閃閃發亮。她身旁站著沃爾科夫,他升任了市建築管理局副局長,腆著肚子,笑容滿麵,與一年前判若兩人。台下是黑壓壓的人群,記者的鎂光燈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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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凝聚著我市領導集體智慧與心血的宏偉建築,”市長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廣場,帶著一種金屬般的鏗鏘,“是在廢墟上重生的鳳凰!它象征著梁讚人民不屈不撓、建設美好家園的堅定意誌!讓我們永遠銘記那些……為城市發展付出代價的先行者!”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就在這宏大的頌歌中,一個衣衫襤褸、頭發糾結如枯草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廣場邊緣。是伊萬諾夫。他瘦得脫了形,眼神空洞,隻有嘴角神經質地抽搐著。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小團肮臟的雪,渾濁的目光死死盯著剪彩台上意氣風發的沃爾科夫和彼得羅夫娜。他一步步向前挪動,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低沉的“嗬嗬”聲,像一台鏽死的機器在徒勞地轉動。

兩個穿著嶄新製服的保安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般衝上來,粗暴地架住他瘦弱的胳膊,將他狠狠拖離人群。伊萬諾夫沒有掙紮,隻是在他被拖過冰冷的大理石台階時,一直死死盯著那嶄新的、光潔的白色瓷磚牆壁。他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利、淒厲、完全不似人聲的大笑,笑聲壓過了台上慷慨激昂的講話,刺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白蟻!白蟻在吃牆!在吃!在吃!你們聽不見嗎?!咯吱……咯吱……”他瘋狂地扭動著,用儘全身力氣嘶吼,渾濁的眼淚混著鼻涕流下,“梁柱是空的!都是空的!彼得羅夫娜!沃爾科夫!你們坐在空殼子上!坐在死人骨頭上!咯吱……咯吱……”

保安狠狠一記手刀劈在他後頸,伊萬諾夫軟軟地癱倒下去。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渙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光鮮的瓷磚,看到了牆壁深處——那裡,無數慘白細小的光點,正隨著他心中那永不停歇的“咯吱”聲,無聲而貪婪地蔓延、啃噬。保安像拖一袋垃圾般把他扔進了醫院的黑色廂式車。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廣場上鼎沸的人聲和刺眼的陽光。引擎發動,載著他駛向永恒的、雪白的寂靜。

與此同時,在梁讚市另一角狹窄陰冷的地下室裡,娜塔莎蜷縮在單人床上。一年前從廢墟中逃出後,她因“散布謠言、擾亂社會秩序”被開除公職,流落至此。房東老太太敲著薄薄的門板,聲音刻薄:“娜塔莎!這個月的房錢!再不交,就帶著你的破爛滾出去!這年頭,誰還敢收留一個惹禍精?”

娜塔莎默默摸出藏在床墊下、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幾張皺巴巴的紙幣,那是她替人縫補衣物熬了無數個通宵換來的。她打開門縫,將錢遞出去。房東老太太一把抓過,手指撚了撚,撇撇嘴:“就這點?夠乾什麼的!”門“哐當”一聲關上,震得牆上灰塵簌簌落下。

夜深人靜,窗外寒風呼嘯。娜塔莎就著昏黃的煤油燈,從床底拖出一個破舊的鐵皮盒子。裡麵是她用儘力氣從廢墟邊緣扒拉出來的、染著暗褐色汙跡的殘片——一塊印有沙俄雙頭鷹的瓦當,半枚扭曲的銅質門把手,還有幾張焦黑的紙頁,其中一張上,伊萬諾夫那歪歪扭扭、力透紙背的控訴字跡,在煤油燈下如同泣血的烙印。她用凍得發紅的手指,一遍遍撫摸著那些字跡,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鐵皮盒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窗外,城市的燈火在寒夜中明明滅滅,像無數隻冷漠窺視的眼睛。

又一個飄雪的黃昏,伊萬諾夫從精神病院溜了出來。他像一片真正的幽靈,無聲地飄蕩在梁讚市覆著薄雪的街道上。人們裹緊大衣匆匆走過,偶爾有人瞥見這個眼神空洞、嘴角掛著涎水的流浪漢,便厭惡地繞開,仿佛他身上帶著某種不祥的瘟疫。他最終停在了青年文化宮那光潔的白色圍牆外。雪片落在他花白的頭發和破舊的衣領上,迅速融化。他佝僂著背,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冰冷光滑的瓷磚牆麵。嘴唇無聲地開合,仿佛在與牆壁深處那些隻有他能聽見的、永不停歇的“咯吱”聲對話。

一個穿著厚棉襖、係著紅領巾的小男孩,被媽媽拉著路過。孩子好奇地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這個怪人,清脆地問:“媽媽,這個老爺爺在乾什麼呀?”

年輕的母親立刻緊張地捂住孩子的眼睛,用力把他拽走,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恐懼:“彆看!快走!是個瘋子!被鬼迷了心竅的瘋子!他摸的這牆……不乾淨!裡麵有東西……”

孩子懵懂地被拖走,回頭望去。雪幕中,伊萬諾夫依舊固執地貼著牆壁,身體微微搖晃。他忽然抬起手,用指甲在光潔如鏡的白色瓷磚上,極其緩慢、極其用力地劃下了一道深深的、歪歪扭扭的刻痕。那痕跡在雪光中顯得異常刺眼。

“咯吱……”他喉嚨裡發出含混的氣音,嘴角咧開一個空洞的、沒有溫度的笑容,對著冰冷的牆壁,也對著漫天飄落的、覆蓋一切的雪,喃喃低語,“……還在吃呢。”

寒風卷起地上的雪沫,打著旋兒,掠過他單薄的衣衫,也掠過那道新鮮的刻痕,發出細微的嗚咽。雪,越下越大了,溫柔地、沉默地覆蓋著葉卡捷琳諾斯拉夫,覆蓋著嶄新的文化宮,覆蓋著舊日的廢墟,也覆蓋著雪地上那兩行歪歪扭扭、通向未知黑暗的腳印。仿佛要將一切罪證、一切冤魂、一切被刻意遺忘的“咯吱”聲,都深深埋進這純淨無瑕的白色之下。

隻有風知道,雪層之下,那啃噬的聲音從未停止。它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下一個春天,等待下一場盛宴,等待那些坐在空殼上、在雪光裡舉杯歡慶的人們,終將聽見那來自地基深處、永無止息的、白蟻啃噬骨骸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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