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銅貓的審判_羅刹國鬼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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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銅貓的審判(2 / 2)

老者抬起枯瘦、沾滿油汙的手,指向市蘇維埃大樓的方向。青銅貓雕像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悠長、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嗚咽,那聲音壓過了風雪,讓整個伏爾加格勒的玻璃窗都發出共鳴般的嗡鳴。接著,它後腿發力,沉重的青銅軀體竟從基座上輕盈地躍下,無聲無息地落在積雪中,邁著一種非貓非獸的、帶著機械韻律的步伐,跟在老者身後,一前一後,朝著燈火通明的市蘇維埃大樓走去。所過之處,積雪瞬間凍結成深藍色的堅冰,冰麵上竟凝結出細密的、齒輪狀的紋路。

伊萬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認得那老者!那是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沙俄時代“紅十月”廠的總工程師,一個真正的技術大師。在偉大的衛國戰爭最艱難的歲月裡,他帶領工人,在德軍的炮火下用身體保護了工廠的核心機床圖紙,圖紙保住了,他半邊身體卻被燃燒彈吞噬,臉上留下了永久的焊疤。戰後,他默默修複機器,教導年輕人,直到赫魯曉夫時代,因反對盲目拆毀一台有曆史的老式蒸汽機,被扣上“思想僵化”的帽子,鬱鬱而終。他的墳墓,就在城市邊緣的公墓裡,無人問津。

子夜銅鐘的餘音未絕,市蘇維埃大樓裡紮哈羅夫的狂歡便戛然而止。守夜人後來戰戰兢兢地描述:當時,宴會廳巨大的吊燈毫無征兆地劇烈搖晃,水晶棱片瘋狂碰撞,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暖氣管道裡傳來沉悶的、如同巨獸在鐵管裡爬行的轟鳴。接著,大廳厚重的橡木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外麵猛地撞開,寒風卷著雪片和一種陳腐機油的氣味灌了進來。

格裡高利·紮哈羅夫正站在長桌儘頭,舉著盛滿伏特加的水晶杯,他臉色因酒精和亢奮而發紅,猩紅的圍巾鬆垮地垂在胸前。他正高聲訓斥一個瑟縮的、負責采購的下屬:“蠢貨!找不到糧食?是不是被基輔的走狗收買了?明天就開除你!”他揮舞著酒杯,酒液潑灑在嶄新的桌布上。

寒風卷著雪沫湧入的瞬間,喧囂凝固了。所有醉醺醺的臉都轉向門口。在搖曳的、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他們看見一個臉上覆蓋著猙獰金屬焊疤的老者,沉默地站在門口。他身後,蹲踞著一尊比人還高的青銅巨貓,銅眼在昏暗中幽幽地泛著綠光,尾巴尖緩慢地、帶著金屬的滯澀感左右擺動,每一次擺動都帶起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刮擦聲。

紮哈羅夫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臉上血色褪儘,水晶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強作鎮定,聲音卻控製不住地發顫:“你……你是誰?誰放你進來的?衛兵!衛兵呢!”他徒勞地對著空蕩蕩的門口吼叫,平日裡忠心耿耿的警衛竟一個都不見蹤影。

老者——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向前踏了一步。他穿著破舊的連衫褲,沾著永遠洗不掉的油汙,那隻燒紅的獨眼在昏暗中灼灼生輝,牢牢鎖住紮哈羅夫。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屑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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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裡高利·紮哈羅夫。你向饑餓的人承諾麵包,卻隻給了他們燃燒的傳單;你向寒冷的人許諾爐火,卻隻帶來了更刺骨的風雪。你把精密的機器拆成廢鐵,把運轉的齒輪打成鐵餅,卻稱之為‘分給人民’!你煽動他們去恨,去燒,去搶,卻從不曾教他們如何去造,如何去修,如何去養活自己!”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紮哈羅夫,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你說你代表人民?人民是誰?是那些守著無法轉動的機床在寒風中哭泣的工人?是那些為了半塊麵包在雪地裡搏命的母親?還是像你一樣,用空洞的許諾和廉價的伏特加,點燃他們心中虛妄的火,然後把灰燼留給他們的‘代言人’?”

紮哈羅夫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試圖反駁:“你……你是舊時代的幽靈!是官僚的走狗!人民不需要你這樣的老古董!人民要的是……”

“人民要的是活下去!”康斯坦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壓過了紮哈羅夫的狡辯,“不是虛幻的狂歡!不是自欺欺人的分贓!人民要的是麵包能真正進嘴,爐火能真正暖身,孩子能真正上學!你給了他們什麼?隻有更深的饑餓,更刺骨的寒冷,和一顆顆被謊言燒得滾燙、最終隻會冷卻成灰燼的心!”

青銅巨貓低吼一聲,那聲音並非獸類的咆哮,而是無數生鏽齒輪強行咬合、崩裂時發出的刺耳尖嘯。它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前一撲,沒有撲向紮哈羅夫,而是利爪狠狠拍在宴會廳中央那張鋪著雪白桌布、擺滿殘羹冷炙和伏特加空瓶的長桌上!“轟隆!”一聲巨響,沉重的實木長桌瞬間四分五裂,木屑和玻璃碎片像冰雹般飛濺。酒瓶碎裂,刺鼻的酒氣混合著食物的酸腐味彌漫開來。桌下滾出幾個瑟瑟發抖的身影——紮哈羅夫的幾個心腹,他們試圖躲藏,此刻卻像被釘在原地,麵無人色。

青銅貓的巨爪按在狼藉的桌麵上,銅眼閃爍著冷酷的光。康斯坦丁的聲音在碎片和煙塵中清晰無比:“你向孩子們承諾,隻要選你,就永遠沒有作業,天天有免費的冰激淩。可你有沒有告訴他們,作業是通向未來的階梯,而冰激淩,需要有人流著汗去生產奶油和糖?你隻教他們恨老師,恨規矩,恨一切擋在你許諾的‘天堂’之前的障礙!你把複雜的世界,簡化成非黑即白的童話,用仇恨當燃料,燒毀一切!”

紮哈羅夫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猩紅的圍巾勾住了牆上的銅質壁燈,歪斜地掛下來,襯得他臉上的驚恐更加扭曲。他指著康斯坦丁,聲音嘶啞:“魔鬼!你是魔鬼派來的!來破壞人民的事業!衛兵!開槍!快開槍啊!”他歇斯底裡地嘶吼,但回應他的,隻有窗外呼嘯的風聲,和青銅貓喉嚨裡持續不斷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低鳴。

康斯坦丁緩緩搖頭,那隻燒紅的獨眼裡,竟流下了一滴粘稠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液體,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騰起一縷白煙。“我不是魔鬼,格裡高利·伊萬諾維奇。我是被你們遺忘的常識,是被你們踐踏的理性,是被你們用‘人民’的旗幟掩蓋的、對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真正的責任。”他張開雙臂,破舊的連衫褲袖口磨損得厲害,“看看這雙手!它們造過保家衛國的坦克,修過養活城市的機器!它們懂得鋼鐵的重量,懂得爐火的溫度,更懂得一個承諾,需要用多少汗水、多少智慧、多少耐心的積累,才能真正兌現!而不是像你一樣,隻懂得用嘴!”

他猛地指向窗外風雪肆虐的夜空:“你的承諾,格裡高利·紮哈羅夫,輕飄飄如同西伯利亞的雪片,沒有根基!沒有根基的東西,注定要被風吹散,被雪埋葬!你許諾分掉工廠,可工廠不是土豆,挖出來就能分!它是無數雙手、無數顆心、一代代人積累的智慧和汗水凝結成的活物!你把它當死物分割,它就死了,連同依靠它活下去的人的希望,一起死了!”

青銅巨貓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那聲音似乎引動了天地間的寒氣。宴會廳裡殘存的玻璃窗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暖氣管道發出垂死的哀鳴,最後一點暖意被抽乾。牆壁上掛著的、描繪著豐收場景的粗糙油畫,顏料在極寒中迅速龜裂、剝落。紮哈羅夫和他的追隨者們,身上的衣物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白霜,呼出的氣息凝成冰霧,牙齒咯咯作響,連嘶喊都凍在了喉嚨裡。

康斯坦丁的聲音在刺骨的嚴寒中,帶著一種最終審判的冰冷:“你點燃了人民心中的火,格裡高利·紮哈羅夫,但那不是溫暖生命的爐火,是焚毀一切的野火!你把自己塑造成唯一能對抗‘高高在上者’的英雄,卻把自己變成了新的、更貪婪、更虛偽的暴君!你的名字,將被刻在伏爾加格勒的恥辱柱上,不是作為解放者,而是作為……一個用謊言和煽動,將饑餓的人引向更深絕望的……小醜!”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青銅巨貓的尾巴猛地揚起,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抽在紮哈羅夫身上!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狀,隻有一片刺目的、幽綠的光芒爆發開來,瞬間吞沒了紮哈羅夫驚恐扭曲的臉,吞沒了他身上那件簇新的呢子大衣和猩紅的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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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去。宴會廳中央,隻剩下一座晶瑩剔透的巨大冰雕。冰雕的形態,正是格裡高利·紮哈羅夫張開雙臂、嘴巴大張、仿佛仍在進行他那蠱惑人心的演講的瞬間。冰層極厚,極純淨,將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凝固的驚駭、貪婪、虛張聲勢的表情都纖毫畢現地封存其中。冰層深處,似乎有無數細小的、幽綠色的光點在緩緩流轉,如同被凍結的、永不熄滅的鬼火。冰雕的基座上,覆蓋著一層閃爍著金屬冷光的、齒輪狀的霜花。

青銅巨貓低伏下身軀,喉嚨裡發出滿足的、低沉的嗡鳴,像一台終於完成使命的古老引擎。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最後看了一眼那座詭異的冰雕,那隻燒紅的獨眼裡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重新變得渾濁。他默默轉身,青銅貓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巨大的爪子踩在結滿冰霜的地麵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們穿過死寂的、被恐懼凍結的宴會廳,穿過空蕩蕩的走廊,推開沉重的大門,重新走入伏爾加格勒無邊無際的、呼嘯的風雪之中。幽綠的光芒一閃,消失在通往廢棄冬宮的黑暗裡。廣場上,子夜的青銅鐘聲,當——當——當——,又緩慢地敲了三下,餘音在凜冽的寒風中久久不散。

天亮時分,風雪停了。消息像野火般在伏爾加格勒冰冷的街道上蔓延。人們裹著能找到的所有衣物,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沉默地湧向市蘇維埃大樓。當他們撬開被凍住的大門,闖入死寂的宴會廳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連呼吸都凝成了白霧。

大廳中央,矗立著那座巨大、透明、寒氣逼人的冰雕。格裡高利·紮哈羅夫被永恒地封存在冰層之中,保持著演講的姿態,臉上凝固的表情在透過高窗射入的、稀薄的冬日晨光下,顯得既可笑又令人心悸。冰層深處,幽綠的光點緩緩流轉,如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基座上,齒輪狀的霜花在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非人間的光澤。

沒有人說話。沒有歡呼,沒有咒罵,隻有一片沉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死寂。人們隻是圍著冰雕,沉默地站著,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交織。一個老婦人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冰雕基座上冰冷的霜花,又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她渾濁的眼睛裡,映著冰雕裡紮哈羅夫凝固的臉,慢慢蓄滿了淚水,順著臉上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滴落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瞬間結成了小小的冰珠。

伊萬·索科洛夫站在人群外圍,柳芭虛弱地靠在他臂彎裡,小兒子米沙緊緊抓著他的破大衣下擺。他沒有擠到前麵去看那冰雕。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的頭頂,望向宴會廳高大的、布滿裂紋的窗戶。窗外,伏爾加格勒的清晨灰白而寒冷。國營食品店門口,那條等待麵包的長隊,不知何時又無聲無息地排了起來,比昨日更加沉默,更加漫長。煙囪依舊沉默,商店的櫥窗空蕩如骷髏的眼窩。冰雕的寒氣似乎彌漫了整個城市,凍結了狂熱,也凍結了幻滅,隻留下一種深入骨髓的、沉甸甸的清醒的冷。

幾天後,當又一場暴雪降臨,覆蓋了市蘇維埃大樓前廣場上那圈被踩踏過的痕跡時,人們發現那座詭異的冰雕連同基座上齒輪狀的霜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一滴水漬,仿佛從未存在過。隻有廣場邊緣,廢棄冬宮那尊青銅貓雕像的基座旁,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巨大爪印,深深陷入積雪,一直延伸到冬宮那黑洞洞的、如同巨獸之口的門廊深處。爪印邊緣,凝結著深藍色的冰晶,在正午微弱的陽光下,閃爍著幽微、恒久、非人間的冷光。

伊萬·彼得羅維奇·索科洛夫在“紅十月”廠冰冷的廢墟裡,用一把鈍銼刀,小心翼翼地銼著一塊撿來的、邊緣毛糙的廢鐵。他想給米沙做個能轉動的小風車。寒風卷著雪沫,鑽進他破大衣的縫隙。他搓了搓凍僵的手,抬頭望向城市灰蒙蒙的天空。那尊青銅貓雕像蹲踞在廢棄冬宮的基座上,黃銅的眼珠在鉛灰色的天幕下,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冰冷、更加沉默。它什麼也沒說,隻是蹲踞著,像一塊曆經風霜的界碑,標記著狂熱退潮後,裸露出的、粗糲而堅硬的真實大地。

雪,還在下。伏爾加河在冰層下,依舊嗚咽著,緩慢地,流向看不見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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