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蕊茵陳退黃傳
下卷
第五回鄰縣疫生方劑巧加減因地製宜妙手解沉屙
菱塘村的黃疸疫剛平，蘇州府下轄的吳江縣便派來了信使，快馬加鞭趕到菱塘村求援。原來吳江地處太湖東岸，比菱塘村更靠近運河，商旅往來頻繁，濕熱疫邪隨人流擴散，竟引發了比菱塘村更嚴重的黃疸疫情，當地郎中照搬茵陳蒿湯，收效甚微，已有數十人因病情危重離世。府台大人聽聞菱塘村有退黃良方，當即命信使攜重金前來，請沈伯前往施治。
沈伯年事已高，長途奔波恐難支撐，便決定派徒弟明遠與漁女阿菱一同前往。明遠跟隨沈伯學醫十餘年，已儘得師父的辨證精髓；阿菱則熟悉百蕊草的辨識與炮製，二人搭檔，恰能將良方的妙用完整傳遞。臨行前，沈伯再三叮囑：“吳江百姓多食魚蝦辛辣，濕熱之中更夾食積，且商旅之人多肝鬱氣滯，施治時需在原方基礎上靈活加減，不可墨守成規。”他還寫下數條加減準則：食積重者加神曲10g、麥芽10g；肝鬱甚者加香附10g、鬱金10g；濕熱傷陰者加生地15g、麥冬10g，又將整理好的病案交給明遠，讓他依證辨治。
二人抵達吳江時，縣城的藥鋪前擠滿了求藥的百姓，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藥味與焦灼的氣息。吳江的老郎中王仲甫早已在藥鋪等候，見明遠與阿菱到來，忙引著他們去看重症患者。城西的布商周掌櫃，染疫後身目黃染如金，腹脹如鼓，連喝水都覺脅肋刺痛，更兼不思飲食，大便七日未解，已是奄奄一息。明遠先為其診脈，脈象沉弦而滑，舌苔黃膩厚如積粉，歎道：“此乃濕熱食積互結，肝膽氣機閉塞之證，原方需加重大黃至8g，再加神曲10g、萊菔子10g，消食導滯，通腑瀉熱。”
阿菱即刻按方抓藥，百蕊草20g、茵陳30g、梔子10g、大黃8g、柴胡10g、神曲10g、萊菔子10g，用陶罐煎至濃汁。周掌櫃的家人小心翼翼地將藥湯喂入，不過一個時辰，周掌櫃便腹中雷鳴，解出大量黑臭的燥屎，腹脹頓時消了大半，竟能開口說“餓”了。明遠又為其調整方劑，將大黃減回6g，連服三劑，周掌櫃的黃疸褪去，飲食漸複，不過十日便痊愈了。
又有城南的孩童小寶，年僅五歲，染疫後身目發黃，伴低熱不退、煩躁哭鬨、不思乳食，王仲甫用茵陳蒿湯減量施治，卻引得孩子腹瀉不止。明遠診後發現，孩童臟腑嬌嫩，脾胃虛弱，原方中的大黃、梔子苦寒太過，遂調整方劑：百蕊草10g、茵陳15g、梔子5g、大黃2g、柴胡5g，再加茯苓10g、白術5g健脾祛濕，甘草3g調和藥性。藥湯熬得清淡，小寶服下後不再腹瀉，兩劑後低熱退去，黃疸漸消，三劑服完便恢複了活潑模樣。
在明遠與阿菱的指導下，吳江的郎中們開始根據患者體質辨證加減方劑：對年邁體弱者，減少大黃用量，加黃芪15g、黨參10g益氣扶正；對孕婦黃疸患者，去大黃，加桑寄生15g、杜仲10g安胎，百蕊草與茵陳用量稍減，依舊收效顯著。短短一月，吳江的黃疸疫便得到了控製。臨彆時，王仲甫握著明遠的手說：“沈先生的良方，不僅治好了疫病，更讓我明白中醫辨證施治的真諦——方無定方，藥無定藥，貴在因地製宜啊！”而阿菱則將百蕊草的種植方法教給了吳江百姓，讓他們在澤畔自行培育，以備不時之需。
第六回府誌編撰文人探醫理口傳智慧初登典籍冊
吳江疫平的消息傳到蘇州府，負責編撰《蘇州府誌·方技卷》的文人顧清嵐，對這劑退黃良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顧清嵐出身醫學世家，雖以文名世，卻深諳醫理，他認為地方史誌不僅要記載山川風物、人文掌故，更要收錄民間的醫藥智慧，方能彰顯一方水土的底蘊。於是，他帶著隨從，專程前往菱塘村，尋訪沈伯與這劑百蕊草配伍的良方。
顧清嵐抵達菱塘村時，恰逢沈伯在藥廬給村民講解醫理，窗外太湖的菱葉隨風搖曳，藥廬內飄著百蕊草與茵陳的清香。沈伯見顧清嵐來訪，忙邀其入座，將百蕊草退黃方的由來、配伍邏輯與救治病案一一細說。顧清嵐仔細聆聽，不時提筆記錄，當聽到這方子裡的百蕊草僅在民間口傳，未被《本草綱目》等經典醫籍記載時，不禁感慨：“民間草澤之間，竟藏著如此精妙的用藥智慧，可見中醫的根，終究在百姓的實踐裡啊。”
為了驗證百蕊草的藥性，顧清嵐隨沈伯與阿菱來到太湖邊的蘆葦蕩，親眼觀察百蕊草的生長形態：細莖如絲，白花簇生，紮根於淤泥之中，卻透著清逸的生機。沈伯當場采摘一株百蕊草，與茵陳、梔子等藥一同煎煮，讓顧清嵐品嘗藥湯。藥湯入口微苦，繼而回甘，一股清涼之氣從咽喉直入胸腹，顧清嵐撫掌道：“此草輕清上揚，能透達肝膽鬱熱，又能利濕下行，解濕熱膠結，與茵陳配伍，確是珠聯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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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嵐還走訪了菱塘村的數位痊愈患者，聽他們講述服藥後的感受：張阿婆說服下藥湯後，“胸口的火氣像被澆了涼水，慢慢散了”；阿虎說“脅肋的疼一下子鬆了，就像堵著的河道被疏通了”。這些樸素的描述，讓顧清嵐更直觀地理解了方劑的療效。他又查閱了沈伯的醫案，發現其中詳細記錄了數十個病案的辨證、用藥與療效，時間跨度從疫情初發到平息，每一筆都詳實而鮮活，遠比典籍中的抽象記載更具實踐價值。
回到蘇州府後，顧清嵐將這劑良方鄭重地寫入《蘇州府誌·方技卷》：“菱塘村沈氏，得民間百蕊草之秘，配伍茵陳、梔子、大黃、柴胡，名‘百蕊茵陳退黃方’，治濕熱黃疸，活人無數。方用百蕊草二十克，茵陳三十克，梔子十克，大黃六克，柴胡十克，水煎服。百蕊草生太湖澤畔，細莖白花，性味甘涼，歸肝膽經，清熱解毒，利濕疏肝，為民間治黃病之要藥，其用雖未載於經典，然實踐驗之，功效卓著。”
這是百蕊茵陳退黃方首次被正式載入地方史誌，實現了民間口傳智慧向文獻記載的跨越。顧清嵐還在誌書中寫道：“中醫之學，實踐先於文獻，口傳輔之典籍，如百蕊草者，藏於民間而效驗非凡，是知草木之性，非僅載於書，更見於民也。”這段文字，恰是對中醫藥“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智慧的最好詮釋。而菱塘村的百姓，依舊將百蕊草的用法編成口訣口耳相傳，文獻的記載與民間的傳承，如同太湖的水與岸，相互依傍，讓這劑良方的智慧得以雙重延續。
第七回歲月流芳醫籍藏珍方幼波研思妙化古方意
時光悠悠，三百餘年彈指而過，太湖的碧波依舊蕩漾，菱塘村的百蕊草依舊在澤畔綻放。那劑被載入《蘇州府誌》的百蕊茵陳退黃方，雖在江南民間流傳，卻因百蕊草未被全國性醫籍收錄，始終未能進入主流中醫的視野。直到二十世紀中葉，京城的肝病名家關幼波先生在整理民間醫案時，偶然發現了《蘇州府誌》中記載的這劑良方，如獲至寶，從此開啟了對這劑古方的深入研究與創新應用。
關幼波先生畢生致力於肝病的診治，對肝炎黃疸的病機有著深刻的理解。他認為，現代肝炎黃疸的核心病機仍是“濕熱蘊結肝膽，氣機鬱滯，膽汁外溢”，與古代的黃疸疫一脈相承，隻是因現代生活方式的改變，患者多兼夾肝鬱脾虛、氣滯血瘀之證。當他看到“百蕊草20g，茵陳30g，梔子10g，大黃6g，柴胡10g”的配伍時，立刻意識到此方的精妙：茵陳為君，專清肝膽濕熱；百蕊草為臣，解濕熱膠結；梔子、大黃清瀉實熱，通腑排毒；柴胡疏肝理氣，引藥歸經，恰合肝炎黃疸的核心病機。
為了驗證百蕊草的藥理作用，關幼波先生親自前往太湖流域考察，在菱塘村見到了成片生長的百蕊草，還與村裡的老中醫交流了百蕊草的民間用法。他發現，民間用百蕊草不僅治黃疸，還用於治療肝膽氣滯引起的脅痛、咽痛，這與他“肝病從氣論治”的學術思想不謀而合。回到京城後，關幼波先生開始將此方用於臨床，治療病毒性肝炎、肝硬化等引起的黃疸，同時根據現代患者的體質特點，對古方進行了巧妙的化裁。
有一位慢性乙型肝炎患者，黃某，年屆四十，身目黃染三月有餘，色澤晦暗，伴脅肋脹痛、腹脹納差、乏力便溏，曾服茵陳蒿湯等方劑，黃疸始終不退。關幼波先生診後認為，此患者屬“濕熱未儘，肝鬱脾虛”之證，若單用原方，苦寒之藥易傷脾胃，遂在百蕊茵陳退黃方的基礎上，加黃芪20g、黨參15g健脾益氣，鬱金10g、香附10g疏肝理氣，茯苓15g、白術10g祛濕健脾。患者服下五劑後，腹脹減輕，食欲漸增；服至二十劑，身目黃染基本褪去，肝功能指標也明顯好轉。
又有一位急性黃疸型肝炎患者，李某，年輕力壯，身目黃染如橘，伴高熱煩躁、口苦咽乾、大便秘結，關幼波先生用原方施治，將大黃加至8g，增強通腑瀉熱之力，同時加金銀花15g、連翹15g清熱解毒，患者服下一劑便高熱退去，三劑後黃疸驟減，七劑便痊愈出院。關幼波先生還發現，百蕊草不僅能清熱利濕，還具有一定的抗病毒作用，與現代藥理研究中“百蕊草含黃酮類、甾醇類成分，能抑製肝炎病毒複製”的結論不謀而合。
經過數年的臨床實踐與研究，關幼波先生將百蕊茵陳退黃方正式納入自己的肝病診療體係，成為治療肝炎黃疸的經典方劑。他在《關幼波肝病雜病論》中寫道：“百蕊草雖非藥典常用之藥，然其清熱利濕、疏肝解毒之功，於肝炎黃疸殊為切用，與茵陳配伍，可增退黃之效，此乃民間實踐之智慧，不可輕也。”他還根據臨床經驗，總結出百蕊草的用量規律：輕症黃疸用15g，中症用20g，重症用25g，脾胃虛弱者配伍乾薑3g、甘草5g，既保留了古方的精髓，又賦予了其現代臨床的實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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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波先生的研究，讓這劑沉睡在地方史誌中的民間古方，煥發出新的生機，從江南水鄉走向了全國的中醫臨床，成為治療肝膽疾病的有效方劑。而這一切，皆源於三百多年前菱塘村沈伯與阿菱的民間實踐，源於中醫藥“實踐先於文獻，口傳與典籍相互滋養”的傳承脈絡。
第八回古今相融良方煥新彩草木含情醫道永流傳
如今，菱塘村已成為太湖邊知名的中醫藥文化村落，村裡的百蕊草種植園鬱鬱蔥蔥，每年芒種時節，白色的小花漫遍澤畔，清香遠溢。沈伯的後人在村裡開辦了“百蕊堂”醫館，依舊用百蕊茵陳退黃方為周邊百姓診治肝膽疾病，同時結合現代醫學的檢查手段，讓古方的應用更加精準。醫館的牆上，掛著關幼波先生題寫的“草木有靈，醫道無界”，這八個字，恰是對百蕊茵陳退黃方傳承曆程的最好概括。
“百蕊堂”的坐堂醫沈念祖，是沈伯的第七代傳人，他自幼跟隨父輩學習中醫，不僅精通百蕊茵陳退黃方的配伍，還結合現代藥理研究，開發出了百蕊茵陳茶、百蕊茵陳膏等便捷劑型，方便患者服用。有一位常年在外打工的菱塘村人，因飲酒過度引發酒精性肝炎，出現黃疸症狀，回鄉後服用沈念祖調製的百蕊茵陳茶，每日代茶飲，一月後黃疸便完全消退，肝功能恢複正常。沈念祖說：“古方的精髓在於辨證，現代的創新在於劑型，古今結合，才能讓老方子適應新的生活節奏。”
太湖流域的中醫藥院校，也將百蕊茵陳退黃方納入了民間醫藥課程，學生們常來菱塘村實地學習，在澤畔辨認百蕊草，在“百蕊堂”觀摩辨證施治。一位中醫藥大學的教授感慨道：“百蕊草從民間口傳的‘黃病草’，到地方史誌中的記載，再到關幼波先生的臨床應用，最後成為高校的教學案例，這正是中醫藥傳承發展的完整路徑——從生活中來，到實踐中去，再到理論中升華。”
現代藥理研究也為百蕊茵陳退黃方的有效性提供了科學佐證：茵陳中的茵陳色原酮能促進膽汁分泌，降低膽紅素；梔子中的梔子苷有保肝、利膽、抗炎的作用；大黃中的大黃素能改善肝臟微循環，促進毒素排出；柴胡中的柴胡皂苷能疏肝解鬱，保護肝細胞；而百蕊草中的百蕊草素，不僅能清熱解毒，還能抑製肝炎病毒，增強機體免疫力。這些研究成果，讓這劑民間古方的療效有了現代科學的解釋，也讓更多人認識到中醫藥的科學性與實用性。
菱塘村的百姓，依舊保持著祭祀百蕊草的傳統。每年采摘百蕊草的前一日，村民們都會來到太湖邊，擺上菱角、鮮魚，向天地祈福，感恩草木的濟世之恩。村裡的老人會給孩童講述沈伯、阿菱救治村民的故事，講述關幼波先生研究古方的經曆，讓孩子們從小便知曉：中醫藥的智慧，藏在典籍裡，也藏在民間的一草一木中。而那首流傳了三百多年的口訣，依舊在村裡的巷陌間回蕩：“百蕊草，生淺灘，白花香，解黃難。配茵陳，清肝膽，加梔黃，熱邪散，柴胡引，氣機展，水鄉黃病，一劑可安。”
結語
百蕊茵陳退黃方的傳奇，始於江南水鄉一場肆虐的黃疸疫，源於沈伯與阿菱的民間實踐，成於顧清嵐的文獻記載，盛於關幼波的臨床創新，傳於古今相融的時代發展。它是中醫藥“實踐先於文獻”特點的生動寫照，也是“口傳知識”與“文獻記載”互動的典型範例。從太湖澤畔的一株小草，到治療肝膽疾病的經典方劑，百蕊草的故事告訴我們：中醫藥的根，深植於民間的實踐土壤；中醫藥的魂，在於傳承與創新的結合。那些未被典籍記載的民間智慧，如同散落在大地的星辰，隻要用心發掘、精心梳理，便能彙聚成照亮醫道的璀璨星河。
讚詩
太湖澤畔草含靈，百蕊茵陳解黃腥。
辨證施方除疫癘，口傳載籍續芳馨。
幼波妙化古方意，今世新研草木情。
醫道傳承無絕響，一湯一味總關情。
尾章
太湖的水，依舊拍打著菱塘村的岸，百蕊草的白花，依舊在每年的芒種時節綻放。那劑跨越了三百餘年的百蕊茵陳退黃方，不僅在臨床中救治著無數肝膽疾病患者，更成為中醫藥傳承發展的一個縮影。它見證了民間實踐的力量，見證了文獻記載的價值，也見證了古今融合的智慧。
在中醫藥走向現代化的今天，像百蕊草這樣的民間草藥，還有許多等待著人們去發掘、去研究。而菱塘村的故事，也將繼續流傳下去，提醒著世人：中醫藥的寶庫，既在卷帙浩繁的典籍裡，也在阡陌縱橫的民間裡；既在名老中醫的診室裡，也在鄉野田間的草木裡。願我們永遠保持對自然的敬畏，對實踐的尊重，讓中醫藥這顆東方明珠，在傳承與創新中，永遠閃耀著溫暖的光芒，護佑著世人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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