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的晨露沾濕了窗欞,山魯佐德捧著琺琅茶杯,眼睫上還凝著未乾的水汽。山魯亞爾國王已褪去昨夜的戾氣,指尖摩挲著杯沿:“昨日那鏡像體與無麵之主的陰影還未散去,今日你倒敢講‘新生’?莫不是要給本王畫餅?”
山魯佐德淺啜一口玫瑰茶,笑意如杯中漣漪散開:“陛下見過雨後的巴格達嗎?縱是狂風卷過街巷,晨光裡仍有孩童追著彩虹跑。王爍與雲無月的故事,便如這雨後初晴——且看那天機宗的銀杏樹下,紅綢正像火焰般燒得旺呢!”
一、銀杏結彩,四棺為賀
天機宗的千年銀杏樹下,早已被紅綢與彩燈綴成了仙境。那樹曾被黑暗觸須啃得隻剩半枯枝乾,此刻卻抽出新綠,金葉如蝶般繞著樹冠飛舞——是靈脈之靈悄悄用本源之力滋養了它。雲無月穿著一身月白婚紗,裙擺用靈脈絲線織就,走動時便有細碎的光點飄落,頸後瓦罐紋雖已黯淡,卻泛著溫潤的玉光。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凡俗的誓言,倒比仙門的盟約更貼心。”王爍握著雲無月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薄繭——那是過去並肩作戰留下的印記。他身上的喜服繡著四棺紋樣,凡塵棺的“凡”字金線、荒字棺的枯草銀線,在陽光下交織成網。
玲悅舉著酒杯走來,天機盤懸在她肩頭當裝飾,盤上指針竟難得地指向“吉”位:“當年你倆在血池邊鬥嘴時,誰能想到今日這般光景?我以天機宗之名起誓,定護無月姑娘周全!”
鄒晗抱著那本沾血的《往生錄》,嘿嘿笑著塞給新人一個錦盒:“鄒家欠你們的,用這個來還——這裡麵是我祖上傳下的‘定魂珠’,能穩得住神魂,就算是時空亂流也彆想輕易衝散。”
正熱鬨時,天空突然飄來四道金光——是那四口銅棺!它們在銀杏樹上空盤旋三圈,竟化作四枚玉佩,分彆刻著“凡”“荒”“帝”“楚”四字,輕輕落在雲無月的發髻上。棺中曆代持有者的殘影也隨之出現,圍著新人跳起古老的舞蹈,腳邊生出朵朵不知名的仙花,空氣中飄著《萬棺經》裡的古老歌謠:“棺承天地情,脈續古今緣,一朝執手處,歲歲共嬋娟。”
雲無月摸了摸發髻上的玉佩,眼眶突然紅了:“真好……像做夢一樣。”
“不是夢。”王爍替她拭去淚水,卻沒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掠過她臉頰時,竟泛起了一絲銀灰色的虛影,“以後,我們就在這銀杏樹下種些凡俗的菜,養幾隻雞,再也不管什麼黑暗掠食者,什麼四棺歸一。”
可他話音剛落,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那銀灰色虛影竟擴散成了裂縫,像玻璃破碎般爬向他的手腕。他下意識將手藏到身後,心臟卻沉了下去:時空回溯的後遺症,終究還是來了。
二、銀紋爬骨,裂痕藏憂
婚禮後的第三日清晨,王爍在銅鏡前洗漱時,終於看清了那道裂縫的全貌:它從掌心蔓延至手肘,泛著時空長河特有的銀灰光澤,用靈力去堵,反而像潑油救火般讓裂縫更寬。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左腳竟能穿過床沿——肉身虛化的征兆,比玲悅預言的來得更快。
“在看什麼?”雲無月端著一碗糖粥走進來,那是她特意學的凡俗手藝,粥上還撒了桂花,“我聽廚房說你今早沒吃東西,特意……”她的話音突然頓住,目光死死盯著王爍藏在身後的手。
王爍知道瞞不住,隻能苦笑著將手臂露出來:“時空回溯的反噬,比預想的嚴重。玲悅說,這裂縫會越來越大,最後把我徹底撕成時空碎片。”
雲無月的臉色瞬間慘白,卻強忍著沒哭,隻是伸手輕輕觸碰那道裂縫——指尖剛碰到,就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仿佛要被吸入無儘虛空。“那怎麼辦?定魂珠呢?靈脈之靈能不能幫忙?”她抓著王爍的手,聲音帶著顫抖。
王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彆慌。昨夜凡塵棺給了我提示——在‘上蒼之上’,有能修補時空裂痕的‘鴻蒙石’。隻是那地方不在三界之內,要穿過九十九重時空壁壘,凶險難料。”
“我跟你一起去!”雲無月立刻說道,眼神裡滿是堅決,“當年你闖輪回海帶我回來,這次換我陪你走一趟。”
“不行。”王爍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鬢角,“你修為儘失,上蒼之上的時空亂流能輕易吞噬你。而且,天機宗需要人鎮守,四口銅棺也得有人看管——萬一無麵之主卷土重來,這裡不能沒有主心骨。”他從懷中取出那枚刻著“凡”字的玉佩,塞進雲無月手裡,“這是凡塵棺的核心,能感應到我的位置。等我找到鴻蒙石回來,就再也不分開。”
雲無月知道他說得對,卻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淚水落在玉佩上,竟讓玉佩泛起了溫暖的金光:“老話說‘一諾千金’,你要是敢不回來,我就帶著四口銅棺,闖遍九十九重時空壁壘找你。”
“傻姑娘。”王爍笑了,替她擦去淚水,“我怎麼舍得讓你再涉險?你乖乖在這裡等我,等我回來,我們就去江南看桃花,去塞北看飛雪,把凡俗的日子過個遍。”
三、上蒼之門,約定未竟
出發那日,天機宗所有人都來送行。玲悅將天機盤交到王爍手裡:“這盤能定位鴻蒙石的位置,遇到危險就捏碎它,我會儘全力打通時空通道接你回來。”鄒晗扛來一把用隕鐵打造的長劍:“這是工造司新煉的‘破界劍’,砍時空壁壘跟切豆腐似的,你拿著防身。”
雲無月站在銀杏樹下,看著王爍的身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也是這樣意氣風發地要去闖秘境。她走上前,替他理了理衣領,將一個繡著銀杏葉的香囊塞進他懷裡:“裡麵裝了我曬乾的桂花,想我的時候就聞聞。”
王爍緊緊抱了抱她,轉身走向天空中那道由四棺合力打開的光門——那就是通往上蒼之上的入口,門後翻滾著銀灰色的時空亂流,隱約能聽見驚雷般的聲響。他回頭望了一眼,雲無月正站在銀杏樹下,朝他揮手,陽光灑在她身上,像披了一層金紗。
“等著我!”他大喊一聲,縱身躍入光門。
可就在他的身體即將完全進入光門時,異變突生——他手肘上的裂縫突然暴漲,銀灰色的光芒竟引動了光門後的時空亂流!原本穩定的光門開始劇烈震動,四棺發出痛苦的嗡鳴,棺身的紋路都開始褪色。
“王爍!”雲無月失聲尖叫,想衝過去卻被玲悅攔住。
王爍在亂流中穩住身形,看著光門外的雲無月,突然笑了:“彆擔心!這點亂流難不倒我!等我……”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巨大的時空裂縫突然從光門後襲來,將他的身影吞沒。光門“砰”的一聲閉合,隻留下四口銅棺無力地墜落,落在銀杏樹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雲無月衝過去,抱著那枚“凡”字玉佩,玉佩上的金光還在閃爍,卻再也感應不到王爍的氣息。她沒有哭,隻是緊緊握著玉佩,眼神堅定得像塊磐石:“我等你。”
玲悅撿起掉落的天機盤,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了一個陌生的方向——那不是上蒼之上,而是時空夾縫的最深處。她歎了口氣,拍了拍雲無月的肩膀:“他還活著,隻是被亂流衝到了彆的地方。我們還有機會。”
可就在這時,鄒晗突然驚呼起來:“快看《往生錄》!”眾人圍過去,隻見那本原本已經空白的書頁上,竟自動浮現出一行血字:“上蒼非淨土,鴻蒙石藏凶,無麵之主的真身,早在萬古前便已棲於上蒼之巔。”
雲無月的心猛地一沉,握著玉佩的手更緊了。她抬頭望向天空,光門消失的地方,正有一縷黑色的霧氣悄然凝聚,像一隻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天機宗。
而在時空夾縫的另一端,王爍從亂流中墜落,摔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他掙紮著爬起來,發現手肘上的裂縫竟奇跡般地縮小了,隻是掌心多了一道黑色的印記——那印記的形狀,竟和無麵之主手中的黑色銅棺一模一樣。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大地開始顫抖,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從地平線儘頭緩緩走來,伴隨著沙啞的笑聲:“歡迎來到我的世界,王爍……我們終於見麵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破界劍,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黑影,突然想起了和雲無月的約定。無論前方是什麼,他都必須活著回去——因為他答應過她,要一起看遍世間風景,要一起把凡俗的日子過個遍。
可眼前的黑影,真的是他能戰勝的嗎?那道黑色印記,又會給他帶來什麼?這上蒼之上的旅程,從一開始就偏離了預想的軌道,而他與雲無月的約定,能否真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