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東回眸的間隙,前麵帶路的先生開口將他目光拉回。
“周凡受傷後,我們原本安排他在市裡最好的醫院休養。”
陳先生似乎是為了緩解氣氛,也像是在解釋,他一邊走一邊說:“但這人,當晚就自己偷偷跑了回來,死活不願意離開。連帶著那些跟他一起出來的民間先生們,也都不肯走,非要守在這裡。”
洪雄傑在一旁補充道,語氣帶著些無奈:
“也是看他傷勢穩定了一些,加上這裡也確實需要人手長期駐守監視,他們又保證絕不擅自行動,我們也就同意他們留下來。”
他頓了頓,也回頭看了一眼那群人,感慨道:“不過,也不得不佩服這些民間組織。能從那種凶地僥幸逃脫,已是萬幸,卻還敢再次回來,這份為了鏟除大凶,尋找同伴的赤誠和無畏,確實讓人動容。”
話雖如此,但樂東腦海裡反複閃現著剛才那些詭異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揮之不去。
可轉念一想,陳先生、洪雄傑、段福遊,哪個不是經驗豐富,洞察力驚人的人物?
他們都沒說什麼,或許真是自己多慮了,被這緊張的氣氛影響了判斷。
一行人走到最大的帳篷前,陳先生掀開門簾。光線湧入,帳篷內部空間很大,陳設簡單,幾張行軍床,一些物資箱。
樂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裡麵一張床邊的人。
正是周凡!
看到這位曾給他們幫助頗多的老鄉高人,樂東臉上本能露出一絲喜色,但這份喜悅在看清周凡此刻狀態時,便僵住了,隨即轉為驚愕。
周凡正佝僂著背坐在床沿,手裡…竟然在擺弄子彈,他腳邊放著一個打開的彈藥箱,裡麵是黃澄澄的步槍子彈。
他正輕柔,甚至可以說帶著癡迷的姿態,撫摸著一顆顆子彈。
那神情,像是一個變態在欣賞某種絕世珍寶。
聽到帳篷被掀開的動靜,周凡受驚,急忙把手從子彈上撤開,慌亂的將子彈塞回箱子裡,然後才抬起頭,看向進來的眾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第一眼看到麻文文,臉上並沒有出現久彆重逢或故人徒弟尋來的激動情緒,反而是眼神急切,撲過來問道:“怎麼樣?你們有辦法進山了嗎?”
這反應陳先生看起來並不意外,他側身指了指麻文文,示意他冷靜。
麻文文在聽到周凡的聲音,眼圈瞬間就紅了,壓抑了一路的情緒幾乎要決堤,他聲音帶著哽咽喊道:“周叔!”
周凡這才像是反應過來,思維仿佛延遲了幾秒才跟上,他“啊”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哦,是文文啊…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他重複了兩遍,語氣裡聽不出多少驚喜,反而又被之前的急切覆蓋:“你來了就好,你能進山,你能進山!快,快進山!”
他這副模樣,給人的第一感覺,似乎是掛念範彪到了失魂落魄,語無倫次的地步。
陳先生和情緒激動的麻文文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連忙上前安撫他。
然而,站在樂東旁邊的蔡坤,卻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周老頭怎麼…感覺像是變了個人…”
樂東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壓低聲音問:“怎麼了?你覺得哪裡不對?”
蔡坤撓了撓頭,努力組織著語言: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很怪。之前咱們在彆墅跟他接觸,但給人的感覺是可靠精明,有譜。
現在…感覺渾渾噩噩的,眼神直勾勾的,滿腦子就隻有‘進山’兩個字,像…像中了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