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穿越之麵香裡的煙火
一、雜貨店旁的麥香麵坊與帶麥香的指尖
麵巷社區的“便民雜貨店”,總在清晨飄著糖糕的麵香與新蒸饅頭的麥香——那是隔壁“麥香麵坊”飄來的,像揉碎的煙火記憶裹著老日子的溫度。我守在擺著暖爐的櫃台後,每天早上5點半,準能看見那個印著“麥香麵坊”的帆布工具袋出現在巷口,袋麵泛著洗舊的米白色,邊角用細棉線補了四道補丁,針腳密得每厘米能藏6針,是周麥香怕磨壞父親傳的棗木麵杖特意縫的。她總走在巷子內側的青石板路上,會繞到老麵坊的竹製蒸籠旁站兩秒(蒸籠疊得整齊,1962年父親買的,竹篾上還留著當年蒸饅頭的麵痕,風一吹就飄出淡竹香),左手攥著張折得方方正正的“今日製麵清單”,右手輕輕扶著袋口,像護著滿袋的煙火珍寶。
“麥香麵坊”是老麵鋪改造的,門麵還留著當年的木質門框,上麵刻著“1962”——是周麥香父親開鋪的年份,也是她第一次幫父親揉麵團的開始。門楣上掛著串曬乾的玉米穗,風一吹就“嘩啦”響,是1990年父親從鄉下收的,“玉米穗能驅潮,還能讓麵坊裡的麥香更純”。推開門的瞬間,最先聞到的是麵粉混著豆沙的香氣——父親1980年代囤的小麥粉裝在陶缸裡,泛著乳白的光澤;櫃台上攤開的豆沙餡,是張奶奶昨天送來的紅小豆做的,甜香飄得滿鋪都是,周麥香總說“這味是巷裡的安心味,當年街坊來做饅頭,一進門就說‘麥香,你家這麵香還跟我坐月子時一樣’”。
屋裡的光線總調得偏柔,天花板上掛著盞25瓦的暖光燈泡,罩著個舊磨砂玻璃燈罩,是1970年代的“上海牌”,周麥香說“強光會讓麵團失水,蒸出來的饅頭不綿,暖光護麵,也護著看配方的眼睛”。正中央的木質揉麵台,是當年父親從山東買回來的,台板刻著“19622004”——是父親麵坊運營的年份,台麵被磨得發亮,上麵還留著常年揉麵的淺痕,是38年製麵留下的,周麥香總說“這些痕是煙火的腳印,不能磨掉,磨掉就像丟了當年的揉麵聲”。揉麵台旁,1975年的棗木麵杖靜靜立著,杖身3厘米粗、80厘米長,包漿溫潤得像玉,握柄纏著淡藍布條,是1985年父親怕她握滑纏的,布條邊緣磨得發毛,卻依舊貼服,握住時能感覺到木質的沉實。
揉麵台上擺著三樣“煙火印記”,每天周麥香都會先逐個用軟布擦一遍,動作輕得像怕碰醒沉睡的麵團:
父親傳的麵點工具:19701980年代產的,裝在深棕色牛皮盒裡,盒麵印著“山東麵點器械廠”。裡麵有1根1975年棗木麵杖(父親用砂紙磨過5次,杖身光滑無毛刺,靠近握柄處刻著“周記麵坊”,是1990年父親親手刻的;每次用前,周麥香都會用食用油擦一遍,“爸說‘油能養木,麵杖用得越久越潤’”)、2個陶製和麵盆(大盆直徑40厘米,用來揉麵團,盆底刻“周記麵坊”四個字,釉色有點褪;小盆直徑25厘米,用來和餡料,內壁光滑,“陶盆透氣,麵團發得勻,餡料和得透”)、3套木質麵點模具(喜饃模具刻“長命百歲”,壽桃模具刻“福壽安康”,團圓餅模具刻“闔家團圓”,都是1980年父親從山東木匠那定製的,模具內側塗著食用油,“防粘,花紋印得清”)。
跨年代麵點配方油紙本:周麥香自己手工裝訂的,封麵是用1970年代的粗棉布做的,米白色,上麵貼了張父親製麵的黑白照片(1988年拍的,父親正用棗木麵杖擀麵團,旁邊放著陶製麵盆,背景是竹製蒸籠)。配方本分四類,每類都用不同顏色的棉線裝訂:19501970年代粗糧麵點(用棕繩,記著“1975.玉米饅頭:玉米粉300g+麵粉200g,老麵肥40g,揉250下,醒麵1.5小時”)、19801990年代節慶饃饃(用紅繩,“1988.媽月子紅糖饅頭:麵粉500g+紅糖50g+老麵肥50g,揉300下,醒麵2小時,蒸20分鐘”)、2000年代家常麵點(用藍繩,“2005.南瓜饅頭:南瓜泥200g+麵粉300g,酵母5g,揉200下,醒麵1小時”)、老餡料配方(用粉繩,“1990.豆沙餡:紅小豆500g+白糖200g+豬油50g,慢熬1小時,炒至能成團”)。每一頁油紙都用鋼筆寫得工整,空白處還畫著小麵杖圖案,紅筆標“急”(比如“老鄭兒子訂婚喜饃”),藍筆標“緩”(比如“小孫兒童饅頭”)。
記滿需求的牛皮本:封麵是用父親的舊麵坊圍裙布料改的,米白色棉布,上麵還留著當年沾的麵粉痕——淺黃的是小麥粉,暗紅的是豆沙,像撒在布上的星點。這是父親穿了20年的圍裙,後來周麥香把它拆下來,改造成了牛皮本封麵,“這樣爸就像還在我身邊,幫我記著每個街坊的口味和需求”。本裡的紙是泛黃的稿紙,某頁用藍墨水寫著“張奶奶:2024年9月中秋團圓餅(麵粉600g+老麵肥60g,揉350下,醒麵2.5小時;豆沙餡300g,按‘油糖1:2’比例,包餡時要留中心,蒸時豆沙能流心;記她‘每年中秋都來做,一家五口分著吃,去年說‘你爸做的餅,豆沙流心最甜’’;老鄭:2024年10月兒子訂婚喜饃(麵粉1000g,分20個小麵團,每個50g;用‘長命百歲’模具,蒸前在花紋裡嵌紅棗,蒸25分鐘;記老鄭‘當年他結婚,我爸做了20個喜饃,街坊都誇花紋清,今年要一樣的’;小孫:2024年10月兒童饅頭(南瓜泥150g+麵粉250g,揉200下,做小兔子造型,耳朵用葡萄乾當眼睛;記小孫媽媽‘當年小孫姐姐滿月,也是這造型,孩子愛吃甜的,多放10g糖’)”,每個需求旁都畫著對應的麵點簡筆畫,連團圓餅的“團圓”花紋都會畫得清清楚楚。
麵坊的老木櫃,是1970年代的舊麵粉儲藏櫃改的,刷了清漆,櫃麵貼滿了街坊送的小紙條(“麥香,謝謝做的團圓餅,豆沙流心跟當年一樣甜”“周奶奶,我孫孫的小兔子饅頭太可愛了,吃了兩個”)。櫃子分三層,每層都鋪著淡米色棉布,是用父親的舊擦麵布改的:
上層:放著父親留下的未整理配方與工具,每樣都用透明塑料袋裝著,袋上寫著日期和故事:有1988年母親的月子紅糖饅頭配方(油紙記錄,父親寫著“麥香,這饅頭要揉300下,加老麵肥才軟,你媽當年坐月子,每天吃兩個,氣血才順,彆少揉”);有1996年兒子滿月的喜饃模具(木質,刻“長命百歲”,父親寫著“當年連夜雕的,雕到淩晨三點,就想讓娃的喜饃有個好寓意,要留著”);有2012年張爺爺的祝壽壽桃配方(油紙寫著“麵粉與豆沙1:1,壽桃要蒸40分鐘,張爺爺牙口弱,蒸軟點才好嚼,彆蒸太硬”);還有塊1970年代的木質刮板(刮麵板上的麵團用的,父親寫著“這刮板刮得淨,當年給街坊做饅頭,都用它”)。
中層:放著製麵耗材和備用工具,分了小格:有不同年份的麵粉(1990年代的小麥粉,留著做老配方饅頭;新麵粉,做家常麵點)、老麵肥(用陶碗裝著,每天換一次水,“老麵肥發的麵比酵母香”)、紅糖(塊狀的,做紅糖饅頭用)、豬油(熬豆沙餡用)、備用蒸籠布(棉製的,怕常用的蒸壞了)、麵粉篩(篩麵粉用,100目,“篩過的麵粉細,饅頭綿”),最底層壓著張紙條,是父親1985年寫的“給老人做饃要軟,給孩子做饃要甜,給年輕人做饃要筋道——每個人的口味裡都藏著日子,要懂,要細,要暖”。
下層:放著街坊預約的製麵需求,每個都用淡米色棉布包著小紙條:“王阿姨:周六上午做紅糖饅頭,按1988年的配方;劉爺爺:周日下午做壽桃,要蒸軟點;小夏:周五晚上做豆沙包,多放豆沙”,紙條上還留著街坊的筆跡,有的畫著小笑臉,有的寫著“麻煩麥香了”,周麥香總說“這些紙條比錢珍貴,看著心裡暖,像街坊坐在我身邊說‘麥香,我信你做的饃’”。
我整理貨架時,總看見周麥香在揉麵台旁忙——給張奶奶做團圓餅時,她先把麵粉倒在台麵上,中間挖個坑,放進老麵肥,“爸說‘老麵肥要先捏碎,跟麵粉混勻,麵才發得好’”;然後用手指試水溫,“今天天涼,用溫水,30度剛好,不燙老麵肥”;和麵時,她左手扶著麵盆,右手揉麵團,“揉350下,不多不少,揉到麵團光滑不粘手”;醒麵時,她用棉布蓋在麵團上,“醒2.5小時,讓麵團發得像棉花,蒸出來才綿”。張奶奶蹲在旁邊看,手裡拿著袋自己炒的豆沙,“麥香啊,還是你懂揉麵,你爸當年做團圓餅,也是這麼揉,350下,一分不差,蒸出來的餅又軟又甜”,周麥香也笑,眼裡泛著光,像映著當年父親揉麵的身影:“您的日子金貴,這餅得做得甜甜軟軟的,中秋一家吃著團圓”。
給老鄭做喜饃時,周麥香會先把醒好的麵團分成小份,“每個50g,做出來的喜饃大小剛好,20個不多不少”;然後用棗木麵杖擀成圓皮,包上少量豆沙餡,“彆包太多,不然模具印不出花紋”;放進“長命百歲”模具裡,輕輕按壓,“按實點,花紋才清”;蒸前在花紋的“長”字和“歲”字裡嵌上紅棗,“爸說‘紅棗代表喜慶,喜饃要有紅才吉利’”;蒸25分鐘後,喜饃出鍋,麥香混著棗香飄滿鋪,“您看,花紋多清,跟當年您結婚的一樣”。老鄭湊過來看,眼淚掉在棉布上:“就是這模樣!當年我結婚的喜饃,也是這花紋,街坊都問在哪做的,現在我兒子訂婚,還能吃到,太謝謝了”,周麥香遞給他塊軟布,“您拿好,彆碰涼了,涼了就不綿了”。
上午9點製麵高峰過了,周麥香會來雜貨店買塊糖糕——老吳師傅按1970年代配方做的,麵香濃,甜而不膩,“當年爸蒸完饅頭,總來買兩塊,一塊給我,一塊他自己吃,說‘這糕像剛蒸的饅頭,軟和,甜得踏實’”。她付賬時總會多給5毛錢,“老吳,你辛苦,淩晨就起來蒸,多給點買包煙”,老吳不要,她就說“下次多放勺糖,當年的糕糖多,甜”。路過麵坊時,她總會回頭看一眼,確認老木櫃關嚴了:“麵粉怕潮,關嚴了能護著它們,這是爸教我的”。有次下雨,她忘了關櫃門,趕緊跑回店裡,用軟布擦麵粉,擦了半小時,“怕麵粉受潮結塊,這些麵是街坊的饅頭,不能壞”。
張奶奶總把自己炒的豆沙包在棉布裡拿來:“麥香,我這豆沙炒好了,你幫我做團圓餅,還是按當年的‘油糖1:2’,多放點心”;老鄭幫她整理配方油紙本:“麥香啊,你這本子亂了,我幫你把1980年的喜饃配方放一起,當年我結婚的喜饃,就是你爸用這配方做的”;就連剛搬來的00後租客小孫,也會周末來幫她揉麵團,“周奶奶,我幫您揉饅頭,我媽媽說她小時候的滿月饃,就是您做的,小兔子造型特彆可愛”。小孫揉麵團時,周麥香就在旁邊教她認工具,“這是棗木麵杖,你看這包漿,是你爺爺用了幾十年養的;這是陶麵盆,發麵最勻”,小孫記完後,她還會讓小孫聞一聞剛蒸好的饅頭,“這麥香,是機器做不出來的,你要記住”。
有次社區搞“煙火記憶展”,在廣場搭了臨時展架,周麥香帶著父親的棗木麵杖和配方油紙本參展。當1988年母親的紅糖饅頭配方和1996年的喜饃模具擺出來時,台下街坊都安靜了,連孩子都不鬨了,接著響起掌聲,王阿姨擦著眼淚說“這紅糖饅頭配方跟我當年坐月子吃的一樣,揉300下,蒸出來又軟又甜,現在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手藝了”。周麥香紅了眼,卻笑著說“沒想到爸當年的配方,現在還能讓大家想起老日子的暖,以後我會幫更多人留住麵香裡的時光”。
二、麵杖旁的小忙碌與掌心的溫度
再次醒來時,鼻尖傳來一陣熟悉的麥香——是剛揉好的麵團泛出來的,指縫裡還沾著點豆沙碎屑,是昨天和餡料時蹭的。我猛地睜開眼,“麥香麵坊”的暖光落在揉麵台上,淡米色棉布上,張奶奶的中秋團圓餅麵團正躺在那裡,已經醒發得像棉花,透著淡淡的麥香;左手握著父親傳的棗木麵杖,杖身的包漿溫潤貼著手心;右手捏著塊木質刮板,刮板上還沾著點麵粉;脖子上掛著塊麵杖吊墜,是孫女用父親的舊麵杖碎片做的,刻著“麥香”二字,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右手食指第一節有道淡疤,是1999年揉麵時被刮板蹭的,現在摸起來還能感覺到小小的凸起——我變成了周麥香。
“嘩啦”,門口的玉米穗被風吹得響,像父親當年篩麵粉的聲音。我低頭看著揉麵台上的製麵清單,第一條是“6點蒸張奶奶的團圓餅”,第二條是“8點做老鄭的喜饃”,“得趕緊做,張奶奶等著中秋全家吃,老鄭兒子明天訂婚要用”。
手機在帆布工具袋裡震動,是老鄭發來的微信,語音裡帶著點急切,還夾雜著家人的說話聲:“麥香,我兒子明天訂婚,喜饃今天能做好嗎?街坊都等著看,要是太急,我就多找幾個人來幫忙,不耽誤你”。我摸了摸口袋,裡麵隻剩66元錢——是昨天幫小孫做兒童饅頭賺的26元,加上之前攢的40元,總共66元。夠買塊糖糕(6元),再給蒸籠買塊新籠布(8元,舊的籠布有點破,蒸饃會漏麵),剩下的52元得留著買新的紅糖,王阿姨的紅糖饅頭還等著做。
“爸,今天我要給張奶奶蒸團圓餅,給老鄭做喜饃,您放心,我按您的規矩來,揉夠350下,蒸夠25分鐘,不偷工”,我對著父親的棗木麵杖小聲說,然後把張奶奶的麵團放在揉麵台上,用棗木麵杖擀皮,“擀成圓的,中間厚邊緣薄,包豆沙才不漏”。
我握著麵杖,慢慢滾動,“爸說‘擀皮要轉著擀,這樣皮才圓,厚度才勻’”;擀好皮,我把豆沙餡放在中間,“300g豆沙,不多不少,包太多會漏,太少不甜”;然後像包包子一樣捏褶,“褶要捏緊,蒸的時候才不會開”;最後放進團圓餅模具裡,輕輕按壓,“按實點,‘闔家團圓’的花紋才清”。
剛壓好模具,張奶奶就來了,手裡提著袋剛煮的花生,“麥香,麻煩你了,這花生你邊蒸邊吃,解悶”。我笑著說“奶奶您坐,餅快蒸了,您等著看豆沙流心”,然後把團圓餅放進蒸籠,“蒸30分鐘,您當年的餅也是蒸這麼久,軟和甜”。
張奶奶湊過來看蒸籠,說“就是這蒸籠!1962年你爸買的,蒸了幾十年,還這麼好用,當年我結婚的喜饃,也是在這蒸籠裡蒸的”。我心裡暖烘烘的,坐在蒸籠旁守著,“火要小,用文火蒸,餅才綿”。
30分鐘到了,我打開蒸籠,麥香混著豆沙香飄出來,團圓餅的花紋清晰,“奶奶,好了,您看這豆沙,肯定流心”。張奶奶拿起一塊,咬了一口,豆沙順著嘴角流下來,眼淚掉了下來,“就是這味!跟當年我結婚的一樣,豆沙流心,甜到心裡,謝謝你啊麥香”。我幫她把餅裝在竹籃裡,“您拿好,涼了可以再蒸熱,還是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