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不再是廣場。
在蘇離說出“我允許”那一刻,整個副本空間的結構就像一張忽然被解封的地圖,從一個封閉格子間的死循環,擴展成了一張正在加載的網絡圖譜。
她站在原地,看著腳下的地磚裂出細碎的縫隙,一條條由光構成的線路自腳下蔓延而出,延伸到遠處建築、街角、天際——
那是連接線路。
但不是係統定義的連接。
而是她以“定義者”身份授予許可後,由現實中的多個意識節點通過信號段逐漸激活、逆向反饋的通道。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副本了。
“3信號段嘗試接入。”
“9標記為弱連接請求,驗證中。”
“11連接失敗,載體疑似已注銷。”
“5……臨界波動檢測,載體即將蘇醒。”
係統試圖以中性語氣掩飾緊張,但它每一句提示的背後,都藏著一次“副本權能喪失”的信號。
蘇離沒動。
她閉上眼,讓這些提示在耳邊流淌。
這些代碼串、信號段,不是她編造的,而是現實中與她產生過交集、或者正在追尋意識出口的其他個體的反饋路徑。
每一個段編號,都是一個“人”。
是那個係統曾判斷為“無效”、“未覺醒”、“不構成威脅”的邊緣者,是那些在自我撕裂的日常中仍然帶著困惑活下來的意識碎片。
而現在,她打開了通道,允許這些“無歸屬的意識”通過她——一個成功完成自我定義的人格結構——進入副本,進行“匹配與重構”。
她成了模板。
同時也是門。
“你準備好了嗎?”林燼問。
他站在她身側,語氣很輕。
蘇離沒有說話。
她隻是看著廣場中央的地麵,那裡已經不再是一片固定圖案的石磚,而像是某種新地圖的生成核心,由數據線、情緒場、回憶信號、語言殘片共同織出的一張編織物。
每一道新信號抵達時,便有一層“編織線”從地麵升起,像織網一樣圍繞她與林燼,構築出新的通感場。
而她在其中,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語言共鳴”。
那些信號段沒有字,沒有聲音,但她卻能“感知”它們在說話:
——“我曾也試圖定義我是誰,可沒人聽。”
——“我以為我瘋了,原來隻是沒人信我清醒。”
——“我見過你,在一場係統安排的夢裡。你抬頭時,我就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她沒哭。
可她的意識在微微顫抖。
“他們不是覺醒者。”昭淵在她腦中低聲說,“他們是潛意識已被係統格式化,卻因情緒殘響、語言異常或某些感知錯位,被係統暫時隔離的‘未歸類意識體’。”
“你是第一個與他們產生穩定雙向連接的人。”
“這代表什麼?”她輕聲問。
“代表你不再是被動連接。”
“而是定義彆人的起點。”
這句話太重了。
蘇離知道這不隻是“她成為了樣本”,更是係統必須開始防禦的信號——
她能影響彆人。
她的“存在方式”開始具備“複製風險”。
在數據邏輯上,這等同於“病毒感染”。
在現實中,這等同於“覺醒蔓延”。
【警告:副本結構密度異常擴張】
【連接節點數量超限】
【Δ類個體權限等級晉升評估中……】
【擬定分類:αΔ交叉型|潛在主控人格原核】
她睜開眼,看見天空出現了一層淺灰色濾幕。
那是係統自我封閉前的防禦姿態。
“它要收回副本權限。”林燼說。
“它怕我將‘自定義權’分出去。”
“怕你不是定義者本身,而是‘定義力傳播體’。”
蘇離微微點頭。
她知道,真正的麻煩來了。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在“為自己爭取一個可以定義現實的機會”,那麼現在,她麵對的將是:
係統開始全麵抵抗“定義的傳播”。
下一刻,廣場上空響起機械化的指令音:
【副本凍結機製啟動】
【連接節點流動性中止】
【當前開放權限需重新授權】
“它在鎖我。”蘇離低聲說。
“它不敢正麵對抗你。”林燼回應,“它怕觸發‘定義回溯’,所以隻能用延遲機製和路徑乾擾。”
這就是蘇離作為Δ類個體的底牌。
她不是係統能立即“格式化”的目標,一旦動手,就意味著所有已連接節點將“自動回溯她定義過的行為鏈”,反過來驗證她的正當性——這正是“覺醒傳播性”的根源。
所以係統此刻選擇了最保險的方法:
凍結。
拖延。
斷鏈。
林燼看著她:“你想繼續連接他們嗎?”
蘇離看著仍在數據邊緣閃爍、試圖通過的信號。
她輕聲說:“不是我想。”
“是他們想。”
她舉起右手,手心的熱度再次浮現,是她那張定義過林燼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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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她不是激活林燼,而是要通過這張卡片,把“定義權的許可”發送出去。
她說:
“你們不需要我來定義。”
“你們,隻需要被允許定義自己。”
卡片發出柔光,光束從她掌心躍出,化作數條透明的絲線,飛向連接中的每一個信號段。
昭淵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
“你剛做的,是權限傳遞。”
“你把自定義權向他們‘投遞’了一個臨界點,哪怕隻有一次選擇權。”
“係統崩裂的第一道邏輯口,正式出現。”
廣場忽然振動,一道由無數定義行為組成的“結構裂口”在地麵中央展開。
那不是失敗。
那是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