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團的臨時營地,清晨的寒風卷著細雪,吹得帳篷獵獵作響。
空地上,三百多名殘兵排成散亂的隊列,身上纏著繃帶,臉上帶著硝煙的痕跡。他們來自不同的部隊,有中央軍德械師的,有教導總隊的,也有桂軍、川軍的散兵。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高台上的顧家生身上。
顧家生身著一襲嶄新的將校呢軍服,領章上那顆新綴的將星熠熠生輝。站在臨時營地高台上的他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飽經戰火的麵孔,聲音沉穩而有力:
“弟兄們!我455團現已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獨立116旅,由我顧某人,擔任少將旅長!”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有人驚訝,有人興奮,也有人神色複雜。
顧家生抬手輕按示意安靜,繼續說道:
“金陵一戰,我們並肩作戰,屍山血海裡滾過來,我顧家生謝謝弟兄們的支持!沒有你們,就沒有我顧家生的今天!”
他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變得沉穩:
“現在,我們暫時安全了。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來自不同的部隊,有87師、88師、教導總隊,也有桂軍、川軍的弟兄。之前是為了打鬼子,我們才凝聚在一起。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他聲音陡然提高:
“想找原部隊歸建的,出列!我顧家生絕不阻攔,每人發五十塊大洋的路費,我親自給你們寫通行證,好聚好散!
人群一陣騷動,片刻後,十幾個殘兵猶豫著站了出來,低著頭走到一旁。顧家生點點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理解:
“好,人各有誌,我顧家生絕不強留。六兒,發大洋,開通行證!”
十幾個殘兵接過沉甸甸的銀元,手指在冰冷的金屬上摩挲著,似乎掂量的不是錢,而是自己這一路走來的命數。他們向顧家生敬了個禮,動作乾脆,卻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一個川軍老兵走出幾步,又猛地回頭,嘴唇抖了抖,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隻是狠狠抹了把臉,轉身鑽進風雪裡。隊列裡有人低低罵了句“龜兒子”,不知是在罵這世道,還是罵自己動搖的心。
顧家生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雪地上歪歪斜斜的腳印很快就被寒風抹平。他緩緩吐出一口白氣,這才轉向剩下的殘兵。
“好!剩下的弟兄都是願意跟著我顧某人繼續打鬼子的,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獨立116旅的弟兄!從今以後有我顧家生一口吃的,就絕對有弟兄們一口吃的,從今天開始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裡的生死弟兄。”
短暫的沉默後,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吼聲:
“願追隨顧長官,誓死殺鬼子!”
“老子不走了!就跟著顧長官乾了!”
“對,就跟顧長官乾了!”
“顧長官,我87師的,願意跟著長官繼續打鬼子。”
“教導總隊的弟兄們,都留下吧,跟著顧長官,值!”
人群中,幾名軍官模樣的人站了出來。一名身材高大、麵容剛毅的軍官率先走到台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原88師少校營副劉昌明,願率部留下,聽候調遣!”
緊接著,又一名精乾的軍官上前:
“報告!原87師上尉連長趙成武,願隨旅座繼續殺小鬼子!”
“原教導總隊上尉連長孫立恒,願留下!”
“原桂軍171師少尉排長黃誌強,願留下”
“原川軍133師上士班長李大江,願留下!”
...................
顧家生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這群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弟兄們。他們的軍裝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被硝煙和血跡浸染得斑駁不堪。有人臉上還纏著滲血的繃帶,有人拄著木棍勉強站立,但每個人的眼神都如刀鋒般銳利。
他的胸口湧起一股熱流。在這些傷痕累累的軀體裡,跳動著的是一顆顆滾燙的赤子之心。他突然挺直腰板,雙腳並攏,右手猛地抬起。
"敬禮!"
他的聲音嘶啞卻鏗鏘有力,三百多條漢子齊刷刷抬起右臂。那些殘缺的手指、纏著繃帶的手腕,在這一刻都繃得筆直。陽光照在那些布滿老繭的手掌上,映出一片令人心悸的青銅色。
顧家生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這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好!"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我顧家生,多謝弟兄們的信任!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獨立116旅的脊梁!"
他猛地提高音量,聲音在空曠的校場上炸開;
"我顧家生在此立誓。”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場下的每一張麵孔,
"與諸位兄弟同生死,共進退!不滅倭寇,誓不罷休!"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瞬間,台下三百多條漢子同時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
"不滅倭寇,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