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睡一會兒。你到了之後先去酒店,我辦完事情過去陪你。”
路知行仍舊看著窗外,“你為什麼不能陪我去酒店?”
“來不及。”薛宴辭靠在椅子上,眩窗上不僅有她的神情,還有路知行的神情。
“章淮津的事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你自己膝蓋什麼樣,心裡沒數?”
薛宴辭沒再說話,起飛播報聲已經響過兩遍,她隻默默閉上眼睛側躺著,路知行火氣大,再怎麼解釋,再怎麼勸說,他都是個生氣,太難搞了。
章淮津的事情,確實就是這麼重要,這不僅僅關係著外遷之後三家的生意布局,更關係著三十年後,乃至五十年後,三家能否重返這片土地,做到享譽中外。
路知行是不願意三家人再回來的,但薛宴辭從不這樣認為。一個家族的百年傳承,必須得具有穿透力,更得具有改寫命運的能力和力量。
話語權這種東西,看似虛無縹緲,因人而異。但本質上,是可以更改事實真相的。
就好比路知行可以獨自做主燒了姥姥葉政君留下的自述檔案,薛宴辭知道路知行做了這件事,但因為他是葉家的話事人,掌權者。他有權力做這樣的決定,他也有權力做這樣的事,因此薛宴辭就不會多說什麼,更不會去揭露他。
“跟我去酒店。”路知行不容置疑。
薛宴辭看一眼時間,妥協了。路知行怎麼就是不肯相信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呢?怎麼就非得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呢?怎麼一遇上章淮津的事,他就跟炸毛了一樣?
路知行掀開被子朝著薛宴辭喊一句,“你過來。”
已經五點一刻了,再耽擱下去,真就該晚了。薛宴辭沒多想,穿著衣服躺進去了,“老公,彆生氣了,可以嗎?我很快就回來。”
“章淮津的事,永遠都比我重要,是這麼回事嗎?薛宴辭。”
“知行,什麼都比不上你重要。”薛宴辭掛著笑答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陪我睡覺。”路知行抬手拉開薛宴辭外套拉鏈,運動服一覽無餘,她在北京家裡就換好了衣服。
“老公,一個小時,我一個小時後就回來。你想怎樣,我都陪著你。”
“薛宴辭,你當我是什麼?”路知行將抱著薛宴辭的手鬆開了,將睜開的眼睛閉上了,“你當我們的婚姻是什麼?你當我對你的索要與渴望是什麼?”
“安撫我的條件?交換時間的條件?”
“知行,你聽我說。這次真的很重要,關乎到……”
“我不重要嗎?我們的婚姻不重要嗎?我們的家不重要嗎?你的膝蓋不重要嗎?”
“知行,彆和我鬨脾氣,彆和我斤斤計較,求你了。”
“你為了章淮津的破事,求我?”路知行十分震驚,“薛宴辭,你為我的事,求過彆人嗎?”
薛宴辭何止是為路知行的事求過彆人,她把身邊能求的人,全都求遍了。
無論是和他談戀愛,還是和他同居,亦或是和他結婚,讓他成為葉家的話事人,薛宴辭都求過太多人了。
無名樂隊能在一個月內火遍全國,路知行能連續三年登上央視舞台,且初文化能在北方、南方音樂市場割據一方,路知行短短五年就成了百十億上市企業的董事……
這哪一件事,不是薛宴辭求來的?哪一件事,不是薛宴辭與人利益交換得來的?
“老公,我真的要晚了。”薛宴辭將話題岔開了。
路知行是一個特彆容易自卑的人,更是一個很難自洽的人。
若是讓他知道薛宴辭曾為了能讓他在國內那五年平平安安、事業有成,在葉家祠堂跪了整整七個小時,才求得大伯葉承明的庇佑;曾為了能和他結婚,能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辦求婚,在薛家祠堂跪了整整十個小時,才取得了爺爺和爸爸的同意……的事,他會崩潰的。
太多了,薛宴辭從沒提過一次。
為了路知行這個人,為了能給他一個交代,為了能和他結婚,薛宴辭求了兩家長輩,拜了兩家祖先,一遍又一遍。
“薛宴辭,你今天如果走了,那我們就離婚。”
薛宴辭起身走了,將臥室門輕掩,十秒鐘後,一聲關門聲後,路知行抱著被子開始大哭。
那年鬨過離婚後,兩人約定好了,以後都不許再說「離婚」這兩個字了。
可是那年五一在薊縣露營,薛宴辭提了,那年葉嘉盛在嘉峪關出生,薛宴辭又提了,今天,路知行也提了。
半小時後,客房經理送來早餐,也送來一束無儘夏繡球。路知行將所有東西都翻遍了,也沒能找到薛宴辭的隻言片語,她連句話都沒留。
兩小時後,薛宴辭回來了,早餐擺在桌上,鮮花散在一旁,臥室裡一片漆黑,路知行還在哭。
薛宴辭自己洗過澡,換了睡衣躺到床上,枕頭是濕的,被子角是濕的,床單也是濕的。
她試圖伸手去抱路知行,但怎麼都夠不著,他又縮起來了。
“知行,要不要和我聊一聊。”
“離婚吧,薛宴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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