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雨欲飄零_詭玲瓏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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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雨欲飄零(1 / 2)

我欲攜手台風醉,奈何朝陽烈焰猛。

幾許玉露難濕身,巫山臨空不顯聖!

墨跡在素箋上暈開第七道水痕時,夏至猛地將紫竹筆拍在案上。筆尾那個“霜”字簌簌發顫,竹紋裡嵌著的鬆煙墨點,像極了上月遇龍河畔霜降替他拾筆時濺上的雨漬。她指尖劃過竹紋的觸感輕如蝶翼,此刻竟隨木紋震顫漫過掌心,帶著未散的暖意。

案頭杏葉標本被穿堂風掀起邊角,葉脈與詩箋墨跡重疊的刹那,恍惚間化作河畔連天的蘆葦蕩——正是去歲霜降蹲在葦叢旁輕歎“蘆絮似未化的雪”時,風拂葦尖的私語。那聲音混著她發間淡得若有若無的杏花香,至今纏在鼻尖未散。

窗外天色漸染詭譎,如一張被無形之手揉皺的灰藍錦緞,西北角更似潑翻了濃墨,沉沉壓向人間。

雲絮如吸飽了水的舊棉,一簇簇堆疊在簷角,邊緣透出鐵色的冷光——它們懸在那兒,沉沉地、吝嗇地,始終不肯墜落半滴甘霖。

風卷著院角老杏樹的枝椏搖晃,淺褐芽苞蜷縮在粗糙樹皮間,如凍僵後縮起脖頸的幼童。去年台風在樹乾上劈出的裂痕,此刻被風灌得嗚嗚作響,像誰藏在樹後低低啜泣。

夏至推窗時,鹹腥的風裹著碼頭水汽撞進書房,卷起滿地詩稿“嘩啦”作響。紙頁翻飛的聲音,竟比案頭銅漏的“滴答”聲更催心焦——那漏聲懸在耳際,恰似將胸腔裡惶然的思緒反複敲打。

“公子,韋公子在門外交代,說城東碼頭掛了台風預警,囑咐您萬萬莫要出門!”老仆福伯的嗓音帶著驚惶,青布衫下擺掃過青磚地,“還有位墨雲疏姑娘送了信來,封皮上寫著‘鈢堂先生故人親遞’。”

夏至俯身拾撿詩稿,指尖觸到那張剛寫就的《雨欲飄零》。前日酒後揮毫的墨跡猶帶濕潤光澤,墨香裡還摻著半分桂花釀的甜氣。

這是昨日韋斌取去請鈢堂先生評點的。歸來時他攥著素箋眉飛色舞,說先生撚著胡須讚“字句裡藏著屈子問天的狂,又裹著易安尋尋覓覓的鬱”。

他指尖撫過箋上“擬將身寄浮槎去”的字跡,忽然憶起霜降昨夜在燈下描在箋角的杏芽——那點嫩黃用的是她最愛的赭石調了藤黃,筆尖細得像發絲,此刻竟似要破紙而出。

剛將詩稿理齊,院門外就傳來韋斌裹著風聲的呼喊:“夏兄!快出來看看!這台風欲來不來的架勢,簡直比夏大人訓話時的臉色還難看!”

夏至披了件月白青衫出門,正見韋斌抱著油紙包往門內鑽。寶藍錦袍下擺沾滿泥點,烏發被風吹得像蓬亂茅草,唯束發玉簪還亮得晃眼。

“毓敏娘新蒸的桂花糕!”韋斌舉起油紙包晃了晃,“她說這等悶得人喘不過氣的天氣,吃點甜的能壓驚。”油紙縫隙裡漏出甜香,金黃的糕餅上撒著細碎金桂。

“方才在街口遇見柳夢璃,說霜降拎著食盒往聽雪軒去了,還特意問你家園子裡老杏樹的芽苞可還安好——她待那樹比你還上心!”

話音未落,慘白電光突然劈開雲層,如天神擲下的銀鞭。悶雷自遠天滾來,震得院角銅鈴“叮當”亂響。韋斌嚇得一縮脖子,懷裡的桂花糕“啪嗒”掉了一塊。

“老天爺!這台風是要噬人不成!去年這時候城東碼頭翻了好幾艘貨船,浪頭拍得比屋簷還高!”

夏至望著天際翻滾的濃雲,風卷沙礫打在臉上。這痛感竟催生出幾分癲狂衝動——像要跟著混沌的狂風狂奔,把憋在心裡的鬱氣都喊出來。

可轉念間,父親昨日坐在太師椅上的叮囑又壓上胸口:“秋闈在即,當屏絕雜務,專心向學。”那所謂的“正途”,倒比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更令人窒息。

“夏兄快看!”韋斌突然指著街角,聲音裡帶著驚喜。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柳夢璃立在“玲瓏閣”朱紅簷下。手中竹籃裡紅梅開得正盛,花瓣邊緣泛著月華浸軟的胭脂色。她月白披風被風掀起,露出藕荷色裙裾上幾點泥痕。

見他們望來,柳夢璃舉起籃子含笑揮手:“夏公子,韋公子,快過來避避!這雨看著頃刻就要落了!”

三人疾步趕去時,柳夢璃從籃中取出兩柄油紙傘。傘骨刻著纏枝蓮紋,與霜降那隻銅手爐的花紋如出一轍。

“方才在巷口遇見霜降,說鈢堂先生請了墨雲疏先生來聽雪軒論詩。”她指尖輕拂紅梅花瓣,拈掉沾著的草屑,“墨先生最擅解詩詞裡的典故,尤其是魏晉風骨。”

“霜降還特意囑咐,說你家老杏樹的芽苞已見青意,萬不能澆冷水——‘芽苞如人心,須得暖著養,冷了就再也發不出來了’。這是她的原話。”

夏至攥緊傘柄,竹骨上纏枝紋路硌在掌心,如觸老杏虯枝。昨夜寫廢的字忽又浮現——歪斜筆畫間藏不住關切,揉皺的紙團裹著難留的情意,恰似“斷無蜂蝶慕幽香”之寂寥,空落落蕩滿心間。他望見柳夢璃籃中那抹紅豔,驀地記起霜降常說“梅香須經霜雪方濃”,可如今連一場透雨都難盼,這念想像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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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猛地砸下,“劈裡啪啦”擊在傘麵,如萬針齊紮。韋斌慌忙將油紙包護入懷中,錦袍前襟濕了一片:“這雨來得比脫兔更急!快去聽雪軒,既避風雨,又聽墨先生論詩,豈非兩全?”

三人撐傘行於青石板路。積水映著簷角燈籠,泛出碎銀般光澤。楓香紅葉被雨打落,貼於傘麵,似淚浸的信箋,洇出淺淡胭脂。柳夢璃忽指遠天笑道:“瞧那雲團,可像懸空的巫山?隻是這雨急去也快,倒合‘巴山夜雨漲秋池’之境,偏偏少了‘卻話巴山夜雨時’那點暖意。”

夏至抬首,烏雲果成巍峨山形,在風中緩移,每片都似藏未言之秘,沉甸甸壓頂,不露半分真容。這恰如他心中懸而未決的期盼,明明近在眼前,卻隔著一層化不開的霧,連伸手一觸都不能。他忽憶霜降昨夜詩箋旁所寫“待春”二字,墨跡輕淺似怕驚動什麼——此刻想來,竟像生怕戳破這陰沉天裡唯一一點微光。

將至聽雪軒,雨勢驟歇。唯餘簷角水珠“滴答”墜落,如斷線珍珠砸在石上,濺起細碎水花。窗內傳來鈢堂先生朗朗笑語,夾雜女子溫潤話音,似清露滴玉,泠泠動人。韋斌正要推門,卻被柳夢璃輕扯袖口:“且慢,墨先生正評夏公子詩作,莫擾雅興。”

窗紙映出三道剪影:青灰袍角垂落的是鈢堂先生,素白裙裾襯出纖姿的是霜降,月白披風搭椅的,應是墨雲疏。隻聽一道溫潤如暖玉叩盤之聲傳來:“‘擬將身寄浮槎去’中‘浮槎’二字極妙,將避世之念化作可乘仙槎,比太白‘欲上青天攬明月’更多飄渺,又藏‘小舟從此逝’之決絕。可這飄渺裡偏裹不甘,轉瞬落回‘九重宮闕鎖雲程’之現實——從雲端跌入塵籠之落差,比驟雨打芭蕉更摧心肝。”

“先生看得透徹。”霜降嗓音輕柔,似春潭微漾,“晚輩倒覺‘數點珍珠難綴袖’最是傷情。晨露本是天地清靈之物,卻連衣袖都綴不牢——這疏離,恰似近在咫尺卻握不住的真心。如葉尖欲墜的露珠,看似晶瑩沾袖,抬手欲攏時,卻從指間溜得乾乾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夏至心弦驀顫,握傘的手指幾欲脫力。昨夜父親坐於書房的形貌倏然浮現:他指著案頭那疊《曆代科舉文選》,頁間密麻批注皆是年少筆跡,墨色深如化不開的執念;“三代讀書人的臉麵,不能毀在你手裡”如沉雷炸響,震得他胸口發悶。他覺得自己似葦草在狂風中搖顫,想抓住什麼定住身形,卻隻握住滿掌虛空——連一絲微弱的回響也無,隻剩空空的風在心底打轉。

“躲在這兒學鴕鳥埋首麼?”毓敏清亮的調侃自後傳來,打破簷下寂靜。她手捧青布食盒,鬢邊珍珠釵被風吹歪,幾縷碎發貼頰,沾著的雨漬如落霞中的碎星,“娘親說天涼,特命我送薑茶來!墨先生也在吧?她寫的《秋閨賦》我娘能倒背,連繡帕上都繡著‘露泫青衫’之句呢!”

不待眾人應答,她已推開木門。“吱呀”聲中,室內談笑戛然而止。霜降轉首,眸中掠過一絲驚鴻般的慌亂,旋即複歸平靜。唯握青瓷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出淺白——案頭素箋上,墨香混著她衣袂間常染的蘭草芳澤,淺淡卻清晰。

“鈢堂先生、墨先生,晚輩唐突。”夏至匆忙拱手,目光卻不由落向霜降。她今日身著月白襦裙,領口繡細碎杏花,針腳密若蚊足,與他袖中紫竹筆尾端的“霜”字悄然呼應。察覺他的注視,她耳尖染上晚霞般的淺粉,趁人不察,在桌下以鞋尖輕碰他的靴麵——動作輕如鳥雀啄露,含羞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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