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簷燕鳴歸_詭玲瓏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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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簷燕鳴歸(1 / 2)

竹醉春風沐午後,雲遊藍天愜晴空。

古木久駐守故居,唯恐舊友歸迷途。

夏至踩著午後春風踏入山口,風裹新竹清甜與古槐蒼勁,恰似舊友所遞春茶,初暖細品卻化不開悵惘。

雨斂三日,朱自清筆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的雨絲已無蹤,唯剩空氣濕潤草木香,混暖陽慵懶,消解奔波疲憊,卻消不去心頭沉甸甸思念。

他非循線索而來,乃記心底烙印——此乃與淩霜避世故地,“歸燕堂”所在,今日故地重遊,盼那聲遲太久“我回來了”。

道旁新竹丈許高,嫩黃筍尖初褪殼,水潤光澤,似當年淩霜製香時指尖桃膠黏液,透青澀溫潤。

春風拂過,竹身似飲米酒少年郎,微欹斜,梢頭新葉摩挲,“沙沙”輕響,正是“竹醉春風”真意。

此竹他當年親手栽種,淩霜說竹有節似君子,守清貧,等歸人。如今竹成林,守林人卻不知何處。

抬頭望,碧空如洗,幾縷白雲悠然飄蕩,不疾不徐,襯晴空澄澈舒展。這般自在,讓夏至緊蹙眉頭漸舒——徐誌摩雲“我是天空裡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他想,己之思念大抵如雲,飄向舊友可能在的每一處。

行至山口儘頭,一株蒼勁古槐驟入眼簾,似執拗老者,孤零零立,一等數年。

樹身需三四人合抱,皴裂樹皮如老人溝壑手掌,刻滿歲月痕跡,每道紋路藏當年光陰。

枝椏肆意伸展,遮天蔽日,陽光透枝葉縫隙,灑斑駁光影,似時光裁剪碎片,落樹下青磚黛瓦故居。

院牆些許坍塌,門楣“歸燕堂”木匾依舊清晰,隻漆皮剝落,露深褐色,無聲訴“古木久駐”堅守。

魯迅言“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人生,敢於正視淋漓鮮血”,可此刻夏至覺,最勇敢是守故地古木,空蕩故居,敢直麵年複一年等待,敢正視舊友未歸孤寂。

他伸手撫朱漆斑駁木門,門環銅綠硌指尖生疼,此觸感,與多年前離家時淩霜握他手的溫度,成鮮明對比——那時手暖,此刻門涼。

輕輕一推,木門便發出“吱呀”一聲悠長而沉悶的歎息,那聲響仿佛穿透了數載凝固的光陰,像一個沉睡多年的老人被強行喚醒時骨骼的呻吟,混雜著倦怠、不適,卻又在深處湧動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院內的光景緩緩鋪展,與記憶中的輪廓依稀重疊,卻又處處布滿時光啃噬的齒痕。瘋長的荒草侵占了石徑,昔日的花畦隻剩枯梗,一派魯迅筆下那種“蕭索的,然而又固執地挺立著的”寂寥。

東側那方青石桌靜默如碑,桌麵蒙著厚厚的灰絨,一副棋盤儼然成了時光的沙盤。黑白棋子散落其上,幾顆孤子懸於邊角,構成一局永恒的、未完成的詰問。

那正是他與淩霜未竟的棋局。他執玄黑,她握素白,彼時笑語盈盈,約定待他處理完紅塵瑣事歸來,定要在此分出高下。棋子落定時的脆響,似乎還黏在潮濕的空氣裡。

如今,石桌冰涼,棋局如謎,凝固在“等待”的姿態裡。朱自清若見此景,或會形容它為“匆匆時光裡一個被遺忘的逗號”,一切後續的敘述,都因此懸置。

院角那口粗陶水缸,積了半甕天賜的雨水,水麵漂浮著幾片蜷縮的落葉,像幾頁浸濕的、無字的情書,緩慢地打著旋,映照出他此刻無所憑依的、水紋般晃蕩的思念。

他踱至石桌前,衣袖拂去塵埃,露出棋盤縱橫的溝壑。指尖撫過那些冰涼如玉的棋子,淩霜執棋的影像驟然鮮活:她眉梢如燕尾輕揚,眸中星輝凝聚於棋枰,食指與中指拈著白子,輕輕叩擊石麵,發出篤篤清音。

“你若是輸了,”她的聲音混著春茶氤氳,“便要為我釀一輩子的‘醉春風’。”那嗓音原如簷下風鈴般清越,此刻在回憶裡回蕩,卻染上了徐誌摩式的渺茫,“像是隔著夢,隔著紗,看不真,聽不切”。

一陣春風恰時穿過洞開的院門,調皮地卷起地上枯葉,讓它們在庭院中央跳起一支孤獨的旋舞,隨後又毫不停留地飄向門外,仿佛一位匆匆的信使,急於將故人歸來的消息傳至遠方每個角落。

簷下,那個精巧的燕巢空空蕩蕩,僅剩幾縷枯草在風中有氣無力地飄搖。去年的舊燕,今春未見返影。淩霜曾說,燕子是“世間最念舊的精魂”,縱使萬裡雲霄,終識歸途。

她還曾倚著這門框,眼眸亮如晨星,勾勒著白發蒼蒼時共守此堂的圖景:“那時,我們便日日看燕歸巢,夜夜聽竹語,把這山間的清閒,過成一首長長的詩。”他當時隻笑她癡,如今方知,那“癡話”原是生命中最沉重的許諾。

仰望空巢,一股酸澀猛然堵住咽喉,噎得他發不出聲。這空洞的無言,比任何情緒的宣泄都更摧折心腸。詩裡常歌詠低首的溫柔,而他麵對的,卻永遠是抬眼的虛空。

轉身,走向那扇更為深邃的正屋之門。門扉虛掩,留著一道幽暗的縫隙,仿佛歲月特意為他保留的入口。輕輕一推,陳舊的合頁聲比院門更顯喑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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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光線昏朦,所有家具都覆著一層均勻的、厚厚的塵氈,在從窗欞漏進的微光中,呈現出毛茸茸的輪廓,每一件靜物都在無聲地闡述“滄桑”二字的真意。

靠窗的梨花木桌案上,那套珍貴的汝窯茶具依然守著原位。天青釉色本是“雨過天青雲破處”的詩意凝結,如今卻被灰塵蒙蔽了光華,像一雙翦水秋瞳蒙上了翳。

那是他踏遍坊市為她覓得的珍寶。她初得時,雀躍如孩童,此後每日必用此盞沏茶,說茶香混著釉色,便能凝住春光,待他共飲。如今,盞中無茶,唯有寂寥沉澱。

桌旁書架,古籍林立,幾卷攤開的冊頁已然泛黃脆硬。淩霜娟秀的批注點綴行間,字跡清麗工整,風骨隱現,恰似她本人,外表柔婉,內蘊鋒棱。

他信手取來最上麵一冊,竟是《詩經》。書頁自動攤開在《風雨》篇,那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旁,竟有她用眉筆勾勒的簡筆小像:一男一女,攜手立於古槐虯枝之下。

小像旁,一行小楷:“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墨跡旁,數點深褐色的淚痕早已乾涸凝固,將墨韻暈染成憂傷的水漬,宛如一朵被時光風乾的、失了顏色的花,瓣瓣都鎖著當年的灼熱與冰涼。

忽然,一縷極幽淡、極清冽的梅香,鑽入鼻尖。這香氣非同尋常,非野梅之烈,而是淩霜秘製的熏香——依古法取臘月梅魂,融以初春桃膠,封存數年方得此冷中帶暖的韻致。

他心神一震,疑是思念過甚生的幻象。急目搜尋,竟見窗邊小幾上的博山爐內,積著薄薄一層香灰。顯然,不久前曾有人在此焚香!心湖驟起狂瀾。

莫非是她歸來過?難道她知我必於此日重返,特意留下這縷芳蹤,作這無言的相約?

他倏然趨近,伸出手指,輕輕一觸那香灰——指尖竟傳來一絲餘溫,微弱如遊絲,卻真切地熨在皮膚上,驚起心頭一場無聲的雷。

心臟頓時如脫韁野馬,在胸腔裡衝撞。目光如炬,掃過屋內每一寸細節:床榻上,舊被褥雖顏色褪儘,卻疊得方正整齊,毫無經年遺棄的散亂。

梳妝台前,那麵菱花銅鏡雖霧蒙蒙,卻依稀可辨人影。鏡前,靜靜躺著一支桃木發簪,簪頭雕刻的桃花已被歲月摩挲得紋理模糊,邊緣卻依舊銳利,閃著倔強的微光。

那正是他當年於燈下,用刻刀一筆一筆為她雕成的“灼灼其華”。她曾簪於發間,笑言:“見簪如見君。”如今,簪在人杳,這微物成了魯迅筆下那“無主的遺留”,沉默地訴說著所有未儘的誓言與綿長的等待。

他拈起那支桃木簪,指腹如拂過琴弦般輕觸那些被歲月磨鈍的雕痕,動作虔敬得仿佛在觸碰一尊易碎的薄胎瓷,或是一頁脆弱的蝴蝶標本。那溫潤的木質感下,似乎還蟄伏著當年刻刀行走時的細微震顫。

簪身縈繞著一縷遊絲般的梅香,清冷、幽微,卻與淩霜肌骨間的氣息渾然一體。這氣味像一把小小的鉤子,瞬間釣起一幅鮮活的圖景:她正坐在這鏡前,青絲半綰,將那桃花簪緩緩插入鬢間,銅鏡裡映出的側臉漾開一抹淺渦。

淚水終於掙脫了所有堤防,悄然滾落。一滴,恰好砸在簪頭模糊的花瓣上,將經年的塵灰暈開一小圈深色的濕痕。他向來以鐵石自詡,可在這座被她的痕跡溫柔填滿的囚牢裡,所有鎧甲都化為齏粉。

魯迅筆下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沉痛,此刻全然化為指向自身的、無聲的洪流。他悲哀於昔年命運的韁繩將自己拽離,悲哀於漫長光陰砌成的隔閡,更悲哀於這守望或許永無回響。這悲哀,濃得化不開。

他踱至窗邊,雙手推開那扇塵封的欞窗。春風霎時湧入,像一位故友猛然擁抱。風裡攪拌著院中竹葉的清氣、牆角殘梅的冷馥,以及遠處山野縹緲的花粉甜意,糅合成一種奇異而熟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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