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火浪翻湧,笑聲在暗室中來回彈射,
“哈哈哈哈!殺吧!儘管扳動擊錘,讓鉛彈撕破最後一寸夜色!我會把地上這些尚溫的血,連同這些碎骨,一並灌進熔爐。”
火浪猛地拔高,似為它鼓掌,
“我要親手給你們的‘正義’重新打一枚徽!”
火焰骷髏拔高聲線,
“先把徽胚浸進恐懼,讓溫度降到冰點,再猛地推進慘叫的聲浪裡回火;等金屬表麵布滿細密的絕望紋,再把你們剛才高喊的‘殺無赦’烙成凸字商標,一排排鉚釘固定,掛在城邦最高的煙囪頂端!!!
繼續開火吧,戰鬥侍從。彆停,彆猶豫。每一滴飛濺的血,都會在我賬簿的複利欄裡悄悄生息;等你打空最後一發子彈、彈殼滾落、槍機發出饑餓的哢噠聲時,你會低頭發現,自己那件閃亮的正義鎧甲,寫滿了暴力和不公!”
安特沒有立刻搭腔。
他垂下槍口,手腕一抖,左輪“哢噠”一聲縮回皮套。
汙染源的真身並不在此,開槍隻會浪費彈藥。
“先用詭辯撬開心縫,再順著裂縫侵蝕靈魂,省省吧……”安特抬指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多少年了?你們翻來覆去還是這盤冷菜:先否定,再嘲諷,最後拋出‘其實你跟我一樣’。老掉牙的套路,一點長進都沒有。”
說著,他轉身,背影筆直,
“等哪天你的真身過來,咱們再好好談談。”
幽綠火焰一點點暗下去:“你浪費了第二次機會。”
安特沒有回頭,步伐平穩得像離開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房間,隻留下背影在火光下裡被拉得筆直。
火光熄滅,暗室裡沉入濕冷的黑暗。
死寂持續了三秒,然後,
阿德裡安垂在血泊中的指尖輕微抽動。一縷幽綠火星從他的致命傷口出現,像找到縫隙的瓦斯,悄悄鑽進皮下。
已凝固的傷口邊緣瞬間泛起鉛灰色,血管重新鼓起,“屍體”睜開眼。
瞳孔深處,幽綠火焰一閃即沒。
“死人——”阿德裡安緩緩坐起,頸椎發出舊機械重啟的哢噠聲,嘴角裂開的弧度不似活人。
“有時候,比活人更有價值。”
阿德裡安低聲呢喃,嗓音裡帶著雙重回響,仿佛另一個喉嚨在同聲說話。
地上的血液被拉長、分叉,像無數悄悄伸出的鎖鏈,順著地麵爬向遠處。
清晨,灰白的天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漏進來,安特睜開眼,天花板上的煤氣燈管還殘留細微的“嘶嘶”聲。
胸口卻像被什麼重物壓住,安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
“兩分鐘,二十二條人命,速度比我契約上的墨跡乾得要快……”
“嗅得到嗎?他們死前最後一口呼吸,全是恐懼的甜腥。‘勾結惡魔殺無赦’?”
“多麼悅耳的獨裁小調?繼續吧,戰鬥侍從。把‘殺無赦’寫得更亮些,繼續你們的獨裁!哈哈哈哈!”
說實話,安特並不想無腦地大開殺戒,可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暴力的確不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但卻永遠是最直接的辦法。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惡魔,如果人類不是踩在刀尖上苟活,安特也願意慢條斯理的給他們審訊,給他們審判,一切按照律法來,讓正義像老鐘一樣滴答走完十二下才敲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