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說說笑笑地離開了熱鬨非凡的網吧，拐進了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道，最後走進一家名為“老地方”的中小型餐館。
門臉不大，裡頭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圓桌方凳擺得滿滿當當，空氣裡彌漫著炒菜、燉湯和啤酒混合的香味。
陳東沒選春華大酒店那種地方，和這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吃飯，他覺得越是這種接地氣、鬨哄哄的館子，才越對味兒，越能敞開了聊。
找了個靠裡稍安靜些的大圓桌坐下，陳東先招呼服務員，麻利地點了幾個硬菜和招牌菜，又搬來一箱啤酒。
“哥幾個，你們先在這兒喝著茶聊著，我和蘇蕾去接一下張雅和張娟。”他交代道。
張雅和張娟家住在城郊的村子裡，離縣城有段距離，這個點公交車早沒了，讓她倆騎自行車過來，怕是等到飯局散了都到不了。
“陳大哥，”一直安靜坐著的孫藝珍忽然輕聲開口，眼神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懇求。“我……能不能也和你們一起去？”她說著，視線微微垂下，似乎不太習慣這樣主動提出要求。
陳東看了看桌邊——袁凱正跟張林、吳峰吹噓剛才遊戲裡的“神操作”，蘇大力雖不插話卻也聽得認真，一桌子確實就孫藝珍一個女孩。
留她在這兒，怕是真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反而尷尬。
“行，那你也一起吧。”他點點頭。
於是，陳東開車，蘇蕾坐在副駕，孫藝珍默默坐進了後座。車子駛離喧鬨的城區，開往郊外。夜色已然濃重，路燈的光暈在車窗外連成昏黃的光帶。
剛開始，車內一片安靜，隻有引擎的低鳴。陳東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孫藝珍側頭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夜景，蘇蕾也靜靜地看著前方。
一種微妙的、略顯凝滯的氣氛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開來，讓陳東覺得有點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沉默：“對了，藝珍，韓國，那邊冬天也這麼冷嗎？我記得我們在那邊吃的那家烤肉店……”他開始找話頭，講起一些在韓國的趣聞和見聞。
起初隻是他一個人說，慢慢地，蘇蕾會插話問一兩句，孫藝珍也從窗外收回目光，偶爾低聲回應，描述一點韓國的風物。話題漸漸打開，車內那點奇怪的緊繃感，才像車窗上的霧氣，被言語的熱度緩緩驅散。
車子在村口停下，接上了早已等候的張雅和張娟。張雅一上車，看到孫藝珍，驚訝地“啊”了一聲：“藝珍？你也來啦！”
兩人之前在魔都就認識，再加上一起和陳東張雅來到春華縣，這一下便有了熟悉的聯結。有了張雅這個“中間媒介”，車內的氣氛明顯活絡起來。
她拉著孫藝珍問東問西，又跟蘇蕾嘰嘰喳喳說著學校的趣事，笑聲重新充滿了車廂。陳東握著方向盤，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感覺一切都回到了令人舒適的正常軌道。
四人回到餐館時，涼菜已經擺上，熱鍋也在咕嘟作響。圓桌邊頓時更加熱鬨，久彆重逢的同學們互相打著招呼，袁凱大聲招呼著“就等你們開席了！”。
大家落座，酒杯斟滿，話題自然而然地從遊戲轉向了各自這半年的生活——大學的見聞、工作的起步、家鄉的變化。
孫藝珍起初還有些拘謹，但在陳東的帶動和張雅偶爾的關照下，也漸漸融入了這片嘈雜而溫暖的聲浪中。
蘇大力話不多，但聽著這些年輕人的暢談，臉上也帶著溫和的笑意。氣氛雖因孫藝珍的陌生和蘇蕾的在場，並非全然毫無芥蒂的舊日重現，但總體上算是熱烈融洽，充滿了年輕聚會特有的生機與喧囂。
酒過三巡，菜添數次，當最後一道湯被分儘，時間已悄然滑過晚上十點。儘管大家喝得還算克製，但啤酒下肚，臉上都染了紅暈，話也更多了幾分豪氣。
陳東看著幾個兄弟勾肩搭背的樣子，知道這狀態騎車或走夜路都不安全。他拿出手機，給沉穩可靠的李娜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李娜便開車趕到，有條不紊地將袁凱、張林、吳峰，以及住得稍遠的張娟和張雅，一個個安全送上了車，叮囑著到家報平安。
餐館門口一下子冷清下來，隻剩下陳東、蘇大力蘇蕾和孫藝珍。
夜風帶著寒意吹來，吹散了剛才室內的燥熱。陳東看著身旁臉頰微紅、眼波流轉的蘇蕾，心中自然湧起一股暖流和眷戀。
他原本想著，不如就在附近找個酒店開個房間，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
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現實拉了回來。
他和蘇蕾的關係，雖然大家都知道，卻並未正式公開。
尤其是蘇蕾的父母，管教向來嚴格。若是蘇蕾一夜未歸，又沒有一個妥當的理由，明天恐怕難以交代，平白惹來擔憂和猜疑。眼下，顯然還不是任性的時候。
陳東隻能和蘇大力孫藝珍一起把蘇蕾先送回了家，然後才和蘇大力和孫藝珍一起回了家。
“東子，你……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第二天一早，陳東剛放下早飯的碗筷，電話就急促地響了起來。聽筒那頭傳來袁凱的聲音，背景音有些嘈雜，語氣裡透著少見的焦急和窘迫。
“怎麼了？”陳東走到窗邊，問道。
“義父啊！這回你真得救救我！”
袁凱的聲音一下子帶了哭腔，又強壓著，“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回家，我爸媽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我被工地攆出來的事兒……二話不說，先把我給揍了一頓！
我跟他們賭咒發誓，說你回來了，答應給我安排工作，他們死活不信，說我工作丟了還學會扯謊騙人……昨天晚上連家門都沒讓我進！我在張林家湊合了一宿……你今天要是不來幫我作證，跟他們說清楚，我……我怕是連年都得在街上過了！”
陳東聽完，先是愣了下，隨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該！讓你小子高中那會兒光知道玩，不好好學習，現在知道鍋是鐵打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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