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在燃燒,火光透過霧層,映在曙光號的舷上,紅得像被熔化的金屬。
路易斯站在指揮艙的觀測窗前,靜靜地看著那片被炮火撕碎的海。
每一輪齊射後,記錄員在一旁低頭記錄著命中率、艙內溫度和裝甲防禦力。
紙頁上的字跡越寫越密,筆尖摩擦聲被低沉的轟鳴淹沒。
路易斯不用問,就能從震動的頻率和舵速的響應中判斷結果,火力精準、行駛平穩、裝甲無形變。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期,曙光號的表現不僅符合設計,甚至遠超計算數值。
路易斯都心中升起一種滿足,這艘船是赤潮的第一批船,有經驗後之後的設計隻會更好。
旁邊的貝爾納盯著觀測鏡,眼前被火光撕開的海讓他幾乎忘了呼吸。
曙光號的炮火在霧裡閃爍,每一次齊射都像一記雷霆,將整片海麵震得翻滾。
就在他們目光所及處,一艘海盜支船被魔爆彈命中,整艘船像被從內部掀起般炸裂,火舌從船腹竄出,將周圍的海水染成暗紅。
木板與人影一同被拋上空,在烈焰中崩解。
另一艘海盜船試圖回避,卻被曙光號的副炮擊中船尾。
爆光閃爍間,海水翻卷,殘骸在浪間翻騰。
貝爾納幾乎能聽見那遠處的木頭斷裂聲。
他從未想過自己造的船能有這樣的威力,像一頭被喚醒的巨獸,壓得他心口發麻。
貝爾納下意識地抓緊了欄杆,喉嚨滾動:“天啊……它的火力真是……這真是我們造的船?”
路易斯沒有回答,隻平靜地注視著那艘被逼入包圍圈的主艦,指出一些他眼中的缺點:
“轉舵反應比預期快兩秒,下一輪調整發射節奏,看看連射會不會讓蒸汽壓失衡。”
“是,大人。”記錄員迅速記下。
另一邊的指揮台上,艾利奧特正下達新的射擊命令。
他的聲音依舊,但路易斯能聽出那份緊張,似乎小心翼翼地想把一切做到最好。
他對韋爾低聲道:“彆讓他太緊張。”
“明白。”韋爾點頭,傳令下去。
戰鬥持續了近五分鐘。六艘曙光級艦船環形推進,炮火有節奏地壓迫著海盜船群。
而海盜的反擊炮彈砸在曙光號的外殼上,隻濺起火星,連痕跡都留不下。
艾利奧特在指揮台上回頭望了一眼,神情緊繃。
短暫猶豫後,他走向觀測窗方向,壓低聲音道:“大人,是否執行登艦行動?”
路易斯沒有回頭,隻注視著那片翻滾的火海:“你自己判斷。”
艾利奧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指揮台,高聲下令:“登艦組,準備行動!”
隨著信號旗升起,艦體震動,登艦橋放下。
赤潮騎士們踏著鐵橋躍上敵船,喊聲清晰傳來:“抱頭蹲下!否則立斬!”
幾分鐘後,登艦橋放下,赤潮騎士們踏著鐵橋躍上敵船,喊聲清晰傳來:“抱頭蹲下!否則立斬!”
火光在霧中閃爍,刀光隨之亮起。
艾利奧特站在甲板邊,盯著那艘主艦的戰況,直到最後一個海盜被製伏,他才放下手中的指令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結束了。”他低聲說。
路易斯沒有立刻回應,隻盯著那艘還在冒煙的殘船:“救火,打撈,封鎖海域。任何殘存的船隻,都不許離開。”
“明白。”艾利奧特應聲。
艙門打開時,風帶著硝煙的味道灌了進來。
路易斯抬頭望向港口方向,火光已經照亮了半個天穹。
堤壩上擠滿了人,有勞工、守衛、工匠等。
他們大多是聽聞今晚港外有海盜出沒,偷偷溜出來看熱鬨的。
路易斯沒有阻止他們。
在他看來,這些人能親眼見證曙光號的威力,也算一件好事。
那些曾經日夜敲打鐵板、搬運木料的人,如今正親眼看到自己創造的力量在海上燃燒。
最初圍觀的人隻是安靜旁觀,生怕曙光港淪陷。
可當那幾艘黑帆船被擊碎、爆火在海麵上滾動時,沉默立刻被打破。
有人開始鼓掌,有人舉起手臂,大聲呼喊,歡呼聲從堤壩一端蔓延到另一端。
“曙光號萬歲!”“曙光港萬歲!”“路易斯大人萬歲!”
艾利奧特走上前,神情仍有些緊張:“一切控製在範圍內,大人。”
路易斯看著那片歡呼的人潮,神情平靜,卻在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乾得好,今晚曙光港該睡個安穩覺了。”
港口外的海麵仍在燃燒,霧光閃爍,白煙升騰。
那艘曙光號在火與霧之間靜靜漂浮。
在岸邊,一名年輕的造船工匠看著那艘船影,眼裡閃著光,低聲說:“我們造的船……能吞海。”
…………
梅裡安被關在一間潮濕的牢裡,手腳都鎖著鐵鏈,蜷在角落裡,背抵著冰冷的木壁。
牆壁滲著水,燈光昏暗,空氣裡混著酒的味道。
每次海浪拍打船身,鐵鏈都會輕輕晃動,像是在提醒他,自己還沒死。
他出身於翡翠聯邦,一個富者奢靡、貧者如塵的商業聯邦。
那裡的人把金錢當作血液,階級高低幾乎刻在骨頭裡。
梅裡安的哥哥因為家裡交不起債,被賣去做念經人偶,一種被煉金術改造、失去意誌的奴仆。
那一幕成了他一生的陰影。
他卻與哥哥不同,從小展現出驚人的記憶力。
碧潮行會的人發現了他,把他帶走,稱讚他天賦異稟。
少年時就被碧潮行會挑中帶走,從此被關在實驗室與試劑堆裡。
幾十年過去,如今他已年近六十,名義上是翡翠聯邦的大煉金師,在學術上頗有威望。
但在行會麵前,他仍舊隻是聽命行事的研究員。
梅裡安膽子小,從不爭辯,也不敢反抗。
行會讓他去哪,他就去哪,從不問為什麼。
當北境采樣任務下達時,他連遲疑都不敢,隻是點頭、簽字,然後被押上船。
那份順從早已成為本能,像是一種更深的枷鎖。
而這次出行時,梅裡安根本沒想到會出事。
船出海那天,天色陰沉,他隻是抱著樣本箱待在房間裡,默默祈禱快點結束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