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離市區,窗外的景色逐漸從密集的樓宇變為稀疏的矮房和廢棄的廠房,路燈也變得斷斷續續,最終完全陷入黑暗,隻有車燈照亮前方坑窪不平的舊公路。
半路,借著月光,張曉細細打量著柳殘星的臉龐。
劍客的眼神專注,車停在郊野路邊,四下隻有風吹過高草的低嘯。月光從擋風玻璃斜照進來,把駕駛座割成明暗兩半。
張曉屏著呼吸,側頭看身旁閉目養神的柳殘星。
柳殘星人靠在後座上,臉大半落在陰影裡,隻有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被月光鍍上一層冷銀。
他看起來太年輕了,甚至還有些未脫的稚氣,可那種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東西,卻讓張曉感到這人擁有不尋常的過去。
下頜線繃得有些緊,脖頸的線條卻流暢而放鬆,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起伏。可不知為何,張曉總覺得那放鬆是假的,像一張拉滿了卻硬生生穩住的弓,弦在無人看見的地方發出快要斷裂的顫音。
是了,就是這種感覺,是那種被強行按捺住的的銳氣。這人坐在那裡,裝作沉穩得像一座山,可山底深處,仿佛有岩漿在暗湧,在咆哮,灼燒著他自己。
忽然,那片薄薄的眼皮掀開了。
月光直直撞入那雙眼睛裡,沒有映出亮色,反而像被吸了進去,沉入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那裡麵什麼都沒有,沒有殺意,沒有波瀾,甚至沒有焦點,空茫茫的一片。
可就在這空茫底下,張曉捕捉到了一絲極快掠過的焦渴。像沙漠裡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終於看到綠洲的影子,卻發現是更加無邊無際的沙海時,從骨頭縫裡滲出的不甘。
就好像靈魂缺了一塊的樣子,他到底在追求什麼呢?)
柳殘星忽然回頭,和張曉對視了一眼。
“哎!這位兄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張曉先開了口。
“我看未必,你認錯了。”
“哎呀,奇怪了,我好好想想。哦,對了,你長得好像我們警局檔案裡麵的‘影哨’!哈哈哈我這記性,真是認錯了。”張曉一拍腦袋。
冷汗從劍客的後背冒出,車廂內恢複了寂靜。
車子適時在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前停下。
遠處,一棟巨大的橢圓形建築輪廓顯現:南郊區早已廢棄的市體育館,外牆斑駁,巨大的電子屏幕隻剩下簡單的框架。
然而,與破敗外表極不相稱的是,體育館內部隱隱傳來人聲鼎沸的動靜,被厚重的牆壁阻隔,聽起來沉悶而遙遠。
但仔細豎起耳朵,卻能分辨出混雜的呼喊議論,還有規律的節奏感。
“就是這裡了,”侯宗壓低聲音,臉上混合著興奮與緊張,“各位,準備好大開眼界了嗎?裡麵‘熱鬨’得很哦。”
朱本豪感受到柳殘星周身繃緊的殺氣,也與何目張曉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廢棄體育館內隱藏的,絕不是什麼普通的集會。
侯宗所謂的“大禮”,恐怕正與這不合常理的喧囂緊密相關。
五人下車,朝著黑暗建築走去,踏在未知的邊界上。
喜歡深藍鏽蝕請大家收藏:()深藍鏽蝕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