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高濃度生理鹽水反複衝洗耳後的舊傷疤,用離心機將收集到的滲出液進行分離。
隨後,他將那管看似清澈的液體置於偏振光顯微鏡下。
視野中,液體內部果然浮現出肉眼不可見的微弱波紋,那是一種極其規律、卻又帶著生命般律動的結構。
沈墨立刻將波形數據導入電腦,與“Echo0”磁帶中提取的殘響波形進行比對。
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點八。
他心中的最後一塊拚圖豁然歸位。
他立刻入侵了二十年前的市中心血庫檔案,調取了那起冤案的死者——陳樹民的屍檢報告附錄。
報告顯示,陳樹民在死前七日,曾因單位組織活動,捐獻過400CC血液。
而那個血袋的標簽編號,SN749B,竟與法院那麵清代銅鏡背麵用刀刻下的序列劃痕,一字不差。
沈墨的脊背竄起一股寒意。
他猛然意識到,所有人都錯了。
那麵鏡子,從來都不是什麼封印冤魂的容器,它從一開始就是一件“證物”!
是陳樹民用自己的血,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為自己的冤案留下的一份非自然證據。
它從那時起,就在冰冷地等待,等待下一個像沈墨這樣“知情不言”的人,用自己的身體,為它激活。
他將那管包含著殘響波紋的滲出液,小心地注入一套小型的模擬血液循環裝置。
透明的管道內,淡紅色的模擬血液開始緩緩流動。
接著,他將一台老式錄音機接入裝置的共振模塊,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機裡,當年庭審現場嘈雜的聲音瞬間響起——法官的宣判,律師的辯護,以及陳樹民那一聲聲沙啞無力的“我沒有”。
就在那聲音響起的瞬間,管道內的液體仿佛被瞬間煮沸,劇烈地翻騰起來!
透明的管壁上,一個由無數微小氣泡構成的扭曲人影若隱若現,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一個叩首的動作。
與此同時,蘇晚螢在堆積如山的法院後勤檔案中,找到了關鍵的一頁。
那是老保管員陳樹民退休前簽下的最後一項工作交接:一麵清代銅鏡的報廢申請。
申請理由是“鏡麵老化,影像不清”,但後麵的執行記錄,卻是空白。
她立刻驅車趕往老陳的住所。
老人早已中風偏癱,無法言語。
蘇晚螢將一張寫著“鏡子”的紙條遞給他。
老人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恐懼,他用唯一能動的左手,顫抖著在紙的背麵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胎在血,案未結。
蘇晚螢將照片發給沈墨。
解剖室內,沈墨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行字,再看看麵前管道裡那個不斷叩首的血色人影,眼神中的迷茫與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與決絕。
他緩緩地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青色的血管。
“既然它要一個‘結案人’……”他低聲對自己,也對那個在管道中掙紮的影子說,“那我就當這個‘結案人’——但得按我的方式。”
他拔下連接著共振模塊的音頻線,另一隻手從工具箱裡拿起一根嶄新的3.5毫米轉雙蓮花頭的音頻轉接線,熟練地插進了老式錄音機的輸出端口。
那個被塵封了二十年的聲音,第一次找到了它的擴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