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信息仿佛一根冰冷的探針,瞬間刺穿了沈默大腦中由數據和邏輯構建的屏障。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收縮的瞳孔裡,那幾個字無聲地瓦解著他先前所有的假設。
地下,B9井,第八門……他們一直以來都錯了,錯得離譜。
他們像一群在迷宮牆壁上費力鑿洞的傻瓜,卻從未想過,真正的出口可能就在頭頂的天花板上。
“它要開門……”蘇晚螢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空洞,像是在轉述另一個意誌。
她的目光越過沈默,投向窗外被夜色籠罩的城市輪廓,掌心的環形紋路灼熱得如同烙鐵。
兩句看似毫無關聯的話,在這一刻撞擊出致命的火花,點燃了一個可怕的真相。
“如果門不在地下……”沈默緩緩轉過身,迎上阿黃深邃的目光,“那它在哪?”
阿黃沒有立刻回答。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混雜著敬畏與不安的神情。
他撚了撚粗糙的指尖,仿佛在觸摸一個看不見的脈絡。
“老輩人說過一個詞兒,叫‘鐵胎’。”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擾了什麼,“山川有靈,可以孕育玉石。那要是把一座城的鐵,當成一個胎盤來養呢?用百年的光陰,用無數人的念想,用腳下流淌的電和水……養出一個活的‘鐵靈’。這東西生下來,它的身體就是整座城市的鋼鐵骨架,它的門,自然也就在這身體裡,而不是在哪個土坑裡。”
這番話徹底顛覆了物理學的常識,卻完美解釋了眼前的一切。
為什麼是三座百年鐵橋同時嗡鳴?
為什麼是地下管網傳導信號?
為什麼所有金屬都在“返祖”,向最初的配方靠攏?
因為它們本就是一體!
這座城市所有的鐵,從誕生之日起,就是一個被精心設計的巨大生命體,而B9井裡的“守門人”,或許根本不是守衛,而更像是一個……**裡的監護者,負責看護這個“鐵胎”直到成熟。
“聲阱失敗了,”沈默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我們以為是阻斷,實際上是刺激。就像按壓一個心臟,試圖讓它停下,結果卻引發了更劇烈的應激反應。心跳從108秒加速到60秒……它在為‘出生’做最後的準備。”
他的目光掃過牆上的城市地圖,手指在上麵急速劃過,連接起那三座發出嗡鳴的鐵橋和B9鎮脈井。
“不對稱,這個布局是不對稱的。”他喃喃自語,“任何一個穩定的能量場或結構體,都應該是均衡的。這個布局……缺了一個角。像一個未完成的法陣。”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響起,是陳工的緊急來電,背景音嘈雜得像是整個監控中心都亂成了一鍋粥。
“沈默!‘逆向電化學梯度’出現了一個峰值彙聚點!所有的信號,所有的能量,都在朝一個地方聚集!坐標是東經121.47,北緯31.23……是……是人民廣場的中央鐘樓!”
鐘樓!
沈默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響。
那座建於1903年的城市地標,與所有異常鐵器的“返祖”年份完全吻合。
它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心,百年以來,用它精準的報時,為這座鋼鐵森林定義著最基礎、最不容置疑的“節拍”。
“是心跳的節拍器!”阿黃猛地一拍大腿,“鐵靈有了心跳,就需要一個東西來給它校準節拍!還有什麼比一座城市的標準時間更合適的‘校準器’?”
“小舟!”沈默衝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小舟。
女孩正按著骨傳導耳機,臉色蒼白如紙。
她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聲波衝擊,身體微微發抖。
沈默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鐘樓,聽到了什麼?”
小舟抬起頭,眼神裡滿是恐懼。
她飛快地在寫字板上寫道:“不是鐘聲。是齒輪……無數巨大的齒輪在咬合,在積蓄力量。整座塔樓的金屬結構,都在變成一個……即將敲響的……音叉。它在等最後一個節拍。”
最後一個60秒的節拍!
“走!”沈默沒有絲毫猶豫,抓起外套就往外衝。
阿黃和小舟緊隨其後。
蘇晚螢也掙紮著要下床,她掌心的灼痛感已經變成了一種強烈的牽引力,拉扯著她的意識,指向城市的心臟。
“帶上她,”阿黃回頭對沈默說,“她現在是‘人肉天線’,或許隻有她能告訴我們,那東西到底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