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軸發出的**比預想中更響。
沈默的手電光束最先刺破黑暗,地下庫房的輪廓在昏黃光暈裡顯形——黴味裹著紙頁陳腐的氣息湧來,二十排深褐色貨架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多米諾骨牌,在兩側延伸至視線儘頭。
蘇晚螢的手指在口袋裡攥緊照片。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著肋骨,一下,兩下,與記憶裡那間舊教室的秒針聲重疊。
上周來清點文物時,她分明記得這扇鐵門掛著黃銅鎖,此刻鎖頭卻躺在牆角,鎖扣處留著新鮮的劃痕——有人比他們更早來了?
"彆碰貨架。"周工的聲音突然壓得極低。
這位六十歲的碑刻匠正彎腰湊近最近的金屬門框,布滿老繭的指尖懸在門沿三厘米處,"看這裡。"
沈默的手電轉向他指的位置。
光暈掃過的瞬間,蘇晚螢倒抽一口冷氣——門沿上竟密密麻麻刻著極小的碑文,從"張建國""李淑芬"到"王二牛",連"清潔部臨時工趙梅"都在列,每個名字末尾還刻著入職日期,筆畫細如蚊足,卻工整得近乎殘忍。
"活人名字刻進碑文,等於提前給自己立了生祠。"周工喉結滾動,刻刀在掌心轉了半圈又收回去,"老輩人講,陽間碑文是陰司傳票,刻得越全,魂兒被勾得越緊。
這哪是門框?
分明是道招魂陣。"
"名字在動。"
沙啞的氣音從左側傳來。
小舟不知何時貼在了牆壁上,蒼白的臉幾乎要融進牆灰裡。
他的手掌平貼牆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另一隻手快速打著手語:像心臟跳,一下,又一下。
沈默的手電轉向牆麵。
這次他看清了——那些刻在金屬門框、貨架邊緣甚至滅火器箱上的人名,正隨著小舟的話輕輕震顫,仿佛每道筆畫裡都藏著根細微的彈簧。
更詭異的是,其中三個名字周圍浮著極淡的熱影,像有人正對著牆麵呼吸,卻看不見任何形體。
"查移交記錄。"沈默突然轉身走向最裡側的檔案櫃。
他戴著手套的手指快速拂過落灰的標簽,"如果是檔案館改建時刻的,應該有施工記錄。"
蘇晚螢跟上,幫他用袖口撣去櫃頂積灰。
當"1993年建築改造工程"的檔案袋被抽出來時,周工的呼吸陡然一滯——承包方一欄赫然印著"守文堂碑刻社",正是他三十年前當學徒的地方。
"不可能。"周工踉蹌兩步扶住貨架,刻刀"當啷"掉在地上,"那批活是堂主接的密令,說要給新庫房做"永久性標識"。
我師父...我師父當時直搖頭,說"活人名字刻死了,得留口氣"。"他蹲下身撿起刻刀,刀刃在電筒光下泛著青,"他教我在每個"周"字右上角留半道裂縫,說是"字不死,人不僵"。"
沈默迅速轉向最近的碑文。
果然,那些工整到完美的名字周圍熱影翻湧,而某個"周"姓職工的名字右上角,細如發絲的裂痕裡蒙著薄灰,熱影卻淡得幾乎看不見。
"所以裂痕是防護?"蘇晚螢的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