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計劃在幾人腦中迅速成形。
他們要主動出擊,用魔法打敗魔法,用係統的邏輯漏洞去攻擊係統本身。
五人立刻分頭行動,像是在平靜的水麵上投下幾顆會引發連鎖反應的石子。
沈默走進城市另一端的一家法院,在信訪窗口前,他沒有填寫任何表格,隻是將一張空白的名片從遞送口塞了進去。
名片背麵,他用左手寫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本人已故,請勿回複。”窗口內的攝像頭紅燈閃爍,記錄下了這一幕。
蘇晚螢乘坐老舊的公交車,回到了她早已搬遷的小學原址。
學校已經變成了一片商業區,但街角的那個綠色郵筒還在。
她將一枚鏽跡斑斑的童年校徽裝進一個牛皮紙信封,沒有貼郵票,隻在收件人一欄寫著:“過去的學生”,然後投了進去。
這個地址在物理上和邏輯上都已不複存在。
阿彩則展現了她驚人的執行力。
她來到人流密集的地鐵換乘站,利用自助儲物櫃的下單漏洞,在短短半小時內,連續下單了五十件價值一元的虛構商品,收件地址全部指向同一個已被廢棄的櫃機。
而在收件人姓名欄,她統一輸入了兩個字:“未知”。
小舟選擇了最古老的方式。
他走進一家瀕臨倒閉的郵局,櫃台後的老大爺昏昏欲睡。
小舟拿起一張國際彙款單,在收款人地址上填下了他早已記不清的故鄉,收款人是自己的名字。
而在彙款用途那一欄,他鄭重地寫下:“退還給不存在的世界。”他支付了手續費,那張承載著悖論的彙款單被蓋上了戳,進入了一個注定無法完成的流程。
他們製造的每一個“幽靈包裹”,每一筆“懸置交易”,都像一個微小的病毒,悄無聲息地侵入了這座城市龐大而精密的物流與信息中樞。
七十二小時後,效應開始顯現。
城市的物流中樞係統出現了無法解釋的區域性紊亂。
多個全自動智能分揀中心頻繁報錯,機械臂懸在半空,不斷重複著同一條語音指令:“目標狀態模糊,無法執行下一步。”成千上萬的包裹堆積如山。
市郊的一個快遞站點,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一整天都在循環播放同一條信息:“【第7號】包裹滯留超時,建議銷毀——但銷毀需責任人簽字。”而那個責任人簽字欄,始終是一片空白。
這個包裹,就是沈默他們收到的那個。
它成了一個無法被處理的邏輯奇點,卡住了整個站點的運作。
深夜,城市陷入沉睡。
一輛停在充電樁上的無人配送車突然自行啟動,車燈在黑暗中亮起,像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它沒有接收到任何指令,卻自動裝載了一堆因各種原因無法投遞的未簽收包裹,緩緩駛向城郊的垃圾焚燒廠。
然而,在距離焚燒廠不到一公裡的地方,它突然偏離了預設路線,猛地一個急轉彎,衝下路基,一頭紮進了廢棄的城市排水渠VII支線入口,徹底沉入汙濁的黑暗之中。
水麵上,氣泡翻滾,最終歸於平靜。
隻剩一張被水浸透的快遞麵單漂浮著,上麵的客戶簽名,在與水的接觸中,正一點點地模糊、溶解,最終化為烏有。
藏身處內,周工看著窗外電網中一閃而過的異常電弧,眉頭緊鎖。
他們成功地讓係統陷入了混亂,甚至逼得它親自下場“物理銷毀”這些錯誤的證據。
但這小小的勝利,卻讓他感到一種更深的不安。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沉默的眾人,聲音沙啞地說:“我們攻擊了它的邏輯,逼它做出了不合邏輯的事。但你們想過沒有,一個習慣了用規則和數據思考的龐然大物,在發現自己的規則被利用後,會怎麼做?”
沒人回答。
“它會放棄那些複雜的規則。”周工的眼中倒映著窗外城市的微光,那光芒顯得冰冷而脆弱,“它會選擇最原始、最粗暴、最有效的方式,去刪除那些產生邏輯錯誤的源頭。不是刪除數據,而是……刪除承載數據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