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尖拍打玻璃的脆響驚醒了沈默。
他低頭看手機屏幕上阿彩的定位,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掌心——那裡還留著周工塞來的銅門牌的壓痕。
"我去城郊。"他轉身對蘇晚螢說,聲音像解剖刀劃過骨麵般冷硬,"阿彩的消息太刻意,現在不查,等它再進化就更難揪住尾巴了。"
蘇晚螢合上電腦時,屏幕藍光在她眼底碎成星子:"我和你一起。
小舟的感知力在夜間更敏銳,帶上他。"
聾啞少年正蜷在沙發角用手語比畫"危險",見三人動作,突然撲過來拽住沈默衣袖。
他仰起臉,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手指快速敲擊自己太陽穴——那是"記憶"的符號。
"他說有東西在附近徘徊。"蘇晚螢翻譯時,指尖輕輕搭在小舟腕間,"但阿彩的塗鴉可能是突破口。"
淩晨兩點的城郊公路像條褪色的綢帶。
沈默把車停在廢棄照相館百米外,車頭燈掃過牆垣時,他瞳孔微縮——整麵水泥牆上,阿彩的塗鴉正在月光下泛著暗紫光澤。
那是幅被撕去麵部的全家福,父親的肩頭缺了塊,母親的裙擺像被剪刀鉸過,兩個孩子的腦袋隻剩模糊的圓。
"礦物顏料混了氧化鐵粉。"阿彩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套著沾滿顏料的工裝褲,發梢還滴著未乾的墨汁,"我試過了,這種配比在夜間會吸收人體熱量顯影,像......像給鬼魂打層濾鏡。"她踮腳戳了戳牆麵,"照片是死人的鏡子,但我們得讓它照不出東西來。"
沈默摸向牆麵,指尖觸到的不是粗糙的水泥,而是某種黏膩的溫軟。
他猛地縮回手,發現指腹沾了層淡灰色粉末——那根本不是顏料,是某種他在停屍房見過的,從腐敗組織裡析出的結晶物。
"阿彩,你用的原料從哪來的?"他聲音發沉。
塗鴉者歪頭笑:"收廢品的老陳頭給的,說在舊照相館暗房裡掃出來的。
怎麼?"
話音未落,牆麵上突然騰起細煙。
四人同時後退。
淡紫光澤開始流動,被撕去的麵部輪廓正在重組:先是高挺的鼻梁,接著是白大褂的領口,當那雙空洞的眼睛浮現時,蘇晚螢的手機"叮"地響了。
是監控警報。
沈默調出天網備份,七十二小時內的畫麵在屏幕上快速閃過——穿法醫製服的身影在便利店、地鐵站、社區醫院重複同一個動作:低頭、抬手、掀開不存在的屍布。
逐幀比對時,他的呼吸突然停滯:那身影的手指微顫頻率和他解剖時持鑷子的習慣分毫不差,連白大褂第二顆紐扣的磨損痕跡都完全吻合。
"麵部被動態模糊了。"蘇晚螢湊近屏幕,"像是......有東西在主動掩蓋它的正臉,但又要讓我們知道那是"你"。"
"因為它需要被看見。"
眾人轉頭。
蘇晚螢不知何時摸出個黃銅鑰匙,正插入照相館側邊的鐵皮門。"市檔案館地下膠片庫的記錄顯示,八十年代有批"遺像實驗卷"。"她轉動鑰匙時,鐵鏽簌簌落在腳邊,"正常拍攝的照片衝洗時會多出人,位置正好是攝影師身後的死角——不是拍到了鬼,是相機把"等待被看見"的東西拉進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