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螢拉住他的手腕:“你昨晚剛做過核磁共振,輻射值還沒降——”
“這是現場。”他低頭看她,瞳孔裡映著她腕間的紅繩,“法醫的現場。”
淩晨一點,亂葬崗的風卷著腐葉打在監控器上。
沈墨蹲在石碑前,用粉筆在周圍畫了個半徑三米的圈——這是他慣用的“解剖台範圍”。
溫感攝像頭的綠燈在黑暗裡眨著,震動傳感器埋進土中,像一排沉默的哨兵。
石碑在月光下泛著青灰,“沈墨之墓”四個字像被水浸過,邊緣模糊。
他伸手觸碰碑麵,4℃的涼意順著指尖爬進血管,和三年前車禍時的冰冷重合——當時他躺在雨裡,看著自己的血在柏油路上漫開,以為那就是死亡的溫度。
監控器突然發出“滴”的一聲。
沈墨抬頭,屏幕上的溫感圖像裡,石碑表麵騰起白色霧氣。
水珠從“墓”字的最後一筆開始凝結,順著筆畫往下淌,在碑底彙集成一行新字:“歡迎回家,第7號。”
他的手機在口袋裡發燙。
掏出來時,指紋卡原件突然自燃,火苗是幽藍色的,沒有溫度。
灰燼落在手心裡,呈環狀排列,像某種古老的編碼。
“容器同步率87%。”蘇晚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猛地轉身,看見她站在月光裡,手裡舉著破譯器。
可下一秒,他的手機響起——是蘇晚螢的來電。
“喂?”
“隻要我們不被正確命名,就安全。”聽筒裡傳來的,是蘇晚螢三個月前的聲音,清晰得像是貼在耳邊說的。
而此刻,站在他身後的蘇晚螢正睜大眼睛,喉嚨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她的手機從口袋裡滑出來,屏幕亮著,顯示通話記錄:未接來電——來自她自己。
沈墨的喉結動了動。
他低頭看向手心裡的灰燼編碼,又抬頭看向石碑上的新字。
風突然大了,吹得監控器的電線發出嗚咽,像有人在哼一首走調的安魂曲。
淩晨三點,解剖室的顯微鏡下,一滴從石碑表麵采集的水珠正在緩慢結晶。
沈墨的白大褂袖口沾著泥土,眼睛裡布滿血絲。
他轉動微調旋鈕,晶體的紋路逐漸清晰——那是某種有機分子,結構像……
“叩叩。”
蘇晚螢站在門口,手裡端著兩杯咖啡。
她的工作牌歪了,照片裡的笑容和現實中的表情重疊又錯開。
“水溫監測儀顯示,校徽位置的凍土層裂了。”她把咖啡放在他手邊,“裂痕形狀……”她頓了頓,“和你解剖台上的消毒托盤一模一樣。”
沈墨的手指停在顯微鏡調節鈕上。
他盯著載玻片裡的晶體,突然想起三年來所有正式文件上的簽名——他總是隻簽“沈”字,像在刻意回避什麼。
而此刻,晶體的紋路裡,似乎正浮現出“沈墨”二字的筆鋒。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混著遠處殯儀館的喪鐘。
他伸手碰了碰載玻片,水珠結晶突然碎裂,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歪斜的劃痕,像極了周工刻在杯底的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