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來找我,我已經成了它的證據。"
視頻裡的手語突然變成文字,是沈默慣用的瘦金體,每個字都帶著解剖刀般的鋒利。
最後一幀畫麵,小舟的指甲深深嵌進磚裡,而牆麵爬滿同樣的字跡,內容卻用第三人稱:"他終於明白了,但太晚了。"
"哢嗒。"
蘇晚螢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網。
她抬頭時,周工正盯著牆上的"局"字,阿彩的噴漆罐在地上滾了兩圈,發出空響。
走廊儘頭傳來腳步聲,很慢,很穩,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經上。
"是他?"阿彩的聲音發顫。
周工搖頭:"心跳同頻。"他摸出塊紅布蒙住眼鏡,"影要回來了。"
沈默坐在出租屋的黑暗裡,麵前的鏡子被黑布裹了七層,像具小棺材。
他能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一下,兩下,和自己的心跳嚴絲合縫。
解剖刀在掌心壓出紅印,這是他最熟悉的武器,此刻卻重得像塊鉛。
"確認存在。"他對著空氣說,聲音在寂靜裡顯得刺耳,"周工說最危險的是確認對方的存在。"
窗外有焦葉飄落,貼在玻璃上。
他眯起眼,葉脈的紋路竟拚成"回頭"二字。
三年前那個雨夜,他站在空解剖台前屏息0.3秒的畫麵突然閃回——那時他以為是驚駭,現在才明白,是某種存在第一次觸碰到了他的呼吸頻率。
腳步聲停在門口。
沈默的手指懸在黑布上,隻要掀開,就能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或者另一個自己。
但他想起蘇晚螢掌心的血痕,想起小舟牆上的字跡,想起阿彩監控裡的延遲動作——所有的確認都在給影喂食。
"它不是鬼。"他低聲說,像是說給自己聽,"是社會認證的倒影,是所有"沈默存在"的證據堆出來的怪物。"
門外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沈默突然笑了,笑聲很輕,帶著點自嘲——他從未像此刻這樣,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作為"沈默"的存在:檔案裡的出生證明,法醫證上的鋼印,蘇晚螢筆記本裡的解剖記錄,甚至是剛才周工提到的"棄視"法則,都在為那個影提供養分。
焦葉從玻璃上滑落,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影子。
沈默鬆開解剖刀,刀身磕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
他站起身,背對著門,聽見鎖舌彈出的輕響,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推眼鏡聲——延遲兩秒的,屬於他的,卻又不屬於他的動作。
"彆回頭。"他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像歎息,"除非你想換位置。"
身後的呼吸聲近了,帶著點他慣用的薄荷漱口水味。
沈默盯著牆麵,那裡有阿彩噴的蠕動人影,有周工說的"棄視"法則,有蘇晚螢掌心的血痕符文——所有的線索在他眼前串成一條線,指向最荒誕卻最合理的真相:要殺死那個影,他必須先殺死"沈默"這個身份。
門在身後關上。
沈默閉了閉眼,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身後那個存在的心跳,在黑暗中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