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世界的漣漪,正以驚人的速度擴散成滔天巨浪。
蘇晚螢在博物館官網上投下的那顆深水炸彈,引爆了無數人內心的暗室。
“特彆展覽·M0719補錄”的頁麵,成了一個無法言說的禁區,一個審判良知的電子斷頭台。
最初的訪問量激增很快轉為斷崖式下跌,取而代之的是社交媒體上無數匿名的恐慌與猜測。
沒人敢公開討論自己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但那種被精準窺探的恐懼,像病毒一樣在每個親曆者心頭蔓延。
那張自動生成的、站在林秋棠病床前的照片,更是成了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支空白的筆,仿佛隨時會寫下他們的名字。
與此同時,小舟正與塵封的過去搏鬥。
螞蟻留下的軌跡信息簡潔而致命:“血型不符者,三人在場。”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當年的火災現場。
混亂是最好的掩護,而醫療記錄是篡改的核心。
他立刻調取了市第一醫院七年前的火災當晚值班記錄,交叉比對後,兩名護士與一名藥劑師的身影從厚厚的檔案中浮現。
這三人都在火災後不久便以“個人原因”離職,從此不知所蹤。
小舟明白,直接接觸無異於打草驚蛇,他需要一個無法辯駁的鐵證。
他將目標鎖定在市血液中心。
林秋棠作為長期病患,一定留有存檔血樣。
然而,當他潛入檔案室,麵對的卻是冰冷的數據庫提示:目標樣本,已於七年前按規定銷毀。
意料之中的結果,卻並未讓他氣餒。
他知道,銷毀的是數據,是記錄,但物理實物總有被遺忘的角落。
他避開監控,閃身進入零下八十度的冷藏庫,寒氣瞬間包裹全身。
他沒有時間逐一排查,而是徑直走向最底層那個積滿冰霜的物理備份箱。
那是被遺忘了的區域,存放著許多標簽脫落或記錄不詳的“廢棄樣本”。
他在一堆凍得硬邦邦的樣本袋中,翻找了近半個小時,手指幾乎失去知覺時,終於摸到了一枚孤零零的冷凍管。
標簽已經模糊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用油性筆手寫的“A型RH+”字樣,登記號和姓名欄則是一片空白。
他將這枚唯一的希望送往一家絕對可靠的第三方檢測機構。
二十四小時後,結果出爐。
當他看到報告上那一行文字時,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此血樣DNA序列與林秋棠的基因圖譜匹配度高達99.8%,但血型檢測結果,確鑿無誤地顯示為A型。
而當年那份官方屍檢報告上,林秋棠的血型被清清楚楚地記載為O型。
小舟猛然醒悟,這根本不是什麼醫療失誤,這是一場處心積慮的篡改。
他們自以為銷毀了所有證據,卻沒料到,真正的殺人證據,就藏在這個最基礎、最不起眼的數據錯位裡。
城市的另一端,阿彩的戰場在地下。
她走入人潮洶湧的地鐵通道,在通往市第一醫院的換乘段牆麵上,開始了她的創作。
她沒有用顏料,也沒有繪製任何具象的圖案。
她的畫筆是聲波分析儀和特製的光敏塗料,她的作品是一組基於摩爾斯碼和城市噪音節奏的抽象紋理。
那麵牆看起來平平無奇,行人匆匆而過,無人為之駐足。
然而,這麵牆是一個陷阱,一個隻為特定獵物張開的網。
每當有腳步聲的節奏、呼吸的頻率與她預設的“恐慌”模型吻合——比如因心虛而加速的心跳,因緊張而急促的喘息——牆麵塗料就會被特定頻率的聲波激活,反射出地鐵通道內微弱的燈光,在經過的路人視網膜上投射出一句稍縱即逝的光影文字:“你當時也在場吧?”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部分路過此地的乘客,手機會毫無征兆地自動播放一段僅有0.3秒的音頻,那是手術器械在金屬盤中碰撞的清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