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布枕、童鞋、陶罐......"他指向牆角那堆證物,"都是維持繭房的錨點器物。
現在殘響之所以找新宿主,是因為能量衰減,係統要崩潰了。"
蘇晚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膚,但力氣小得像片葉子。
她望著他,眼神裡有恐懼,有釋然,還有某種近乎哀求的東西。
"我明白。"沈默抽出手,從證物袋裡取出那疊寫滿邏輯公式的白紙,"非線性思維最怕高密度理性信息流。"他扶著她站起來,帶她走向實驗室最裡麵的無窗儲物間,"這裡沒有窗戶,牆麵我會貼滿這些紙——精神病院用這個方法乾擾幻聽患者,也許能擋住寄生體。"
蘇晚螢在門口停住腳步。
她轉身看向沈默,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他。
"我會回來。"沈默說。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他要去的地方,是繭房的核心,是TDN波網絡的最深處。
儲物間的門關上時,外麵的燈光被隔絕成一條細縫。
沈默回到實驗室中央,低頭看向那套從證物袋裡取出的舊校服。
布料已經洗得發白,左胸口繡著"向陽小學"四個字——和藍布枕上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換上校服,套上修複好的童鞋。
藍布枕被他墊在講台邊緣,帶著股舊棉花的味道。
當他躺上去時,後頸正好壓到枕套上的補丁,那是用同一塊藍布縫的,針腳細密得像某種密碼。
"冷啟動。"他輕聲說。
這是林秋棠實驗日誌裡的術語,指不依賴外部聲波引導,通過自主冥想進入TDN波段。
成功概率隻有0.7%,但這是唯一不被殘響追蹤的辦法。
實驗室的燈光開始模糊。
沈默屏住呼吸,讓自己的思維像解剖屍體般拆解每一個念頭:天花板的黴斑形狀,牆角的試劑瓶標簽,蘇晚螢掌心的血字,小舟後頸的光絲......當這些碎片在腦海中旋轉成模糊的漩渦時,他感覺有根無形的線纏住了意識。
孩童的鼾聲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那聲音很輕,像春夜落在窗台上的雨,卻清晰得詭異——因為它就來自講台下方。
沈默的眼睛還閉著,但他能"看"到:木板夾層裡有個長方形的凹陷,裹著紅綢,紅綢下是口巴掌大的棺材。
他掀開木板的動作很慢,慢得像在解剖一具百年古屍。
黴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櫻花香湧出來,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照見白裙、蜷起的腳趾,還有半塊餅乾——餅乾上的芝麻都清晰可見,仿佛剛從孩子手裡掉下去。
小女孩的睫毛在動。
沈默的手指懸在她鼻前。
溫熱的呼吸拂過指腹,帶著櫻花糖的甜,和解剖台上所有屍體的冷完全不同。
他緩緩收回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原來你一直活著。"
而在意識的最邊緣,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那是一道青銅門,門楣上的刻字被幽藍的光映得發亮,七個字像刀刻進他的神經:"歡迎回家,沈醫生。"
實驗室的掛鐘敲響了午夜十二點。
沈默蹲在講台夾層前,手電筒的光束穩穩落在小女孩臉上——她的嘴角微微翹著,像是做了個甜美的夢。
而在門後,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輕得像句耳語:"該醒了,沈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