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博物館外牆時,一股陰冷的風從地下通風口吹出來。
孫子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那個黑乎乎的柵欄口,天真地喊道:“爺爺,那裡有爸爸的圖!”
王主任心裡咯噔一下。
順著孩子的手指看去,通風口的柵欄剛剛被刷了一層新漆,但在油漆未乾的縫隙裡,隱約透出一股鐵粉特有的反光。
那反光不是亂的,是一排整齊的鋸齒狀咬合紋。
回到家,王主任甚至來不及換鞋,直接衝進臥室,從床底拖出那個鐵皮箱,翻出了那本厚重的《城市照明管理條例》。
他顫抖著翻開那頁覆膜圖紙。
原本隻有“門內無物”四個字的地方,下方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行極小的、仿佛是用燒紅的針尖燙出來的小字:
“第八十五次關門,才算開始。”
王主任盯著那行字,渾身的血都涼了。
他咬著牙,像是在進行某種獻祭儀式,拿著那本書走進了廚房。
塞進微波爐。
旋鈕扭到“高火”。
時間設定:17秒。
“嗡——”
微波爐運轉的聲音像是一隻垂死的野獸在低吼。
17秒一到,他打開爐門。
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
原本完好無損的書籍封麵上,被高頻微波灼燒出了一個漆黑的、深可見骨的焦痕:
85。
他翻開書,裡麵的紙張竟然完好無損,連那個塑料覆膜都沒有化。
隻有封麵的那個數字,燙得燙手。
深夜,博物館地下庫房。
暴雨停了,空氣裡卻更加潮濕。
沈默和蘇晚螢麵對麵站在B79號櫃前。
沈默手裡拿著那盤析出藍色晶體的磁帶,蘇晚螢手裡拿著那塊懷表。
當兩者靠近到17厘米的距離時,不需要任何外力,磁帶上的微晶和懷表裡的爐渣碎屑,像是兩塊失散多年的磁鐵,隔空發生了一種肉眼可見的量子糾纏。
它們在空氣中震顫,發出細微的蜂鳴。
蘇晚螢深吸一口氣,從包裡掏出了那盞煤油燈。
依然沒有油,也沒有火。
但在拿出來的瞬間,沈默看見銅質底座迅速變紅,那是金屬被極速加熱的色澤。
蘇晚螢將燈舉起,對準了B79號櫃那扇冰冷的鐵門。
並沒有光柱射出。
但是,那扇鏽跡斑斑的櫃門,在這一刻,竟然像是一潭死水被風吹皺,表麵的鐵鏽褪去,化作了一麵光滑如鏡的深淵。
鏡子裡沒有映出沈默,也沒有映出蘇晚螢。
鏡子裡,是那個三十年前的年輕林工。
他正蹲在陰暗潮濕的地下管道接口處,手裡拿著那個巨大的T079號井蓋扳手。
一下,兩下,三下……
他在重複著擰緊螺栓的動作。
每一次發力,他嘴裡都在默數。
動作機械,眼神空洞,仿佛被某種程序接管了肉體。
一直數到八十四。
就在他準備進行第八十五次發力的時候,他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扳手卡在螺母上,紋絲不動。
“他在猶豫。”沈默盯著鏡子,法醫的直覺讓他察覺到了異常,“那個螺母已經滑絲了,再擰一次,就會徹底崩斷。”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麵詭異的鏡子,去確認那是否隻是某種全息投影。
“彆碰!”
身後的蘇晚螢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它在等你成為第八十五個關門的人!”
話音未落,鏡子裡的年輕林工突然動了。
他沒有繼續擰螺絲,而是毫無征兆地扭過頭。
脖子轉過了九十度,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隔著三十年的時光,死死地盯住了沈默的雙眼。
那眼神裡沒有驚恐,隻有一種詭計得逞的嘲弄。
與此同時,博物館外的一條小巷口。
正站在陰影裡抽煙的現實版林工,突然把煙頭狠狠按滅在掌心。
他抬起頭,渾濁的老眼望向博物館二樓那個透出幽藍光芒的窗戶,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庫房內,沈默隻覺得掌心一陣劇痛。
那道被隱藏在皮下的“7→”形傷疤,此刻變得滾燙,仿佛烙鐵一樣在他手裡滋滋作響。
它找到了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