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曾無數次幻想,若能成為凰雲璃真正的入幕之賓,哪怕隻是一個側侍,他也心滿意足。
然而……
鏡中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眼中卻劃過一絲無法抑製的痛楚。
然而他深愛的二殿下,親手將他推進了這名為“六皇女府”的汙穢泥潭!
為了她那“監視朝堂動向”、“把握姐妹虛實”的大業,他柳如風,連同那些被送入其他皇女府的棋子一樣,都成了祭品。
凰雲璃需要他在凰雲初身邊,成為她的耳朵和眼睛,捕捉這位廢物皇女所有看似荒誕舉動背後的信息。
他甚至需要……為了獲取情報,為了贏得信任,不得不真的去逢迎、去取悅這個讓他心底作嘔的凰雲初!
就像今日這般,打扮得花枝招展,軟語溫言,甚至不惜用上身體作為誘餌,隻為一個“巧遇”探聽口風。
想起剛才走廊上發生的一切,柳如風眼中的冰寒更甚。
凰雲初那毫不掩飾的輕蔑,那冰冷如刀的眼神,那仿佛拍開穢物般的動作……每一幕都像烙鐵,燙在他的自尊上,提醒著他在這府邸中的地位——一個連路都不能擋,否則會被剝皮的玩物!
“思念殿下心切……”他對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的自己,輕聲重複著剛才在走廊上那甜膩虛偽到極點的話,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
是的,思念?
怎麼可能!
每一次靠近凰雲初,每一次被她觸碰,甚至每一次嗅到她身上那昂貴的熏香味道,都讓他胃裡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抽刀!
“凰雲初……”柳如風從齒縫中擠出這個名字,帶著刻骨的恨意。但這恨意,很快又混雜進更深沉、更扭曲的痛苦。
他最恨的,或許並非凰雲初的折辱本身。
他最恨的是:他不得不承受這些,他必須要演下去。為了那個端坐在更高處的女人,那個他遙不可及的真正心上人——二皇女凰雲璃的命令!
他必須時刻警惕,捕捉凰雲初所有細微的變化。
比如今日……柳如風微微蹙眉,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凰雲初的反應似乎比從前更加……決絕?
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威壓,那精準抓住弱點頸側印記)進行心理震懾的手段,雖然依舊符合她暴戾驕縱的人設,但仿佛……少了幾分純粹的沉溺美色的昏聵,多了幾分刻意引導的算計?
一絲疑慮如同冰蛇悄然鑽入心底。是錯覺?還是……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
無論凰雲初是真廢物還是在演戲,他都得像蒼蠅盯緊蜜糖一樣盯緊她。
這是他存在的價值,是凰雲璃交給他的任務,也是……他唯一能留在一絲光明中的繩索。
柳如風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冰涼,輕輕撫過窗台上一盆開得正好、卻被晨露打濕略顯頹然的薔薇花瓣。
然後,指甲猛地用力刺入那嬌嫩的花瓣,看著汁液如同血痕般暈染在他的指腹上。
他不會放棄。
他厭惡凰雲初,厭惡這座牢籠,甚至厭惡鏡中這個需要戴著各種麵具的自己。
但他心中那片淨土,那個關於凰雲璃的執念,支撐著他繼續在這肮臟的泥沼裡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