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紛紛起身,對著顧炎武躬身行禮。
顧炎武撫著胡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很享受這種將天下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
在他看來,那個遠在京城的年輕皇帝,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真正的治國,靠的不是屠刀,是算計,是人心。
而在這方麵,他自認整個天下,沒人比得過他。
一個月後,顧炎武的計劃完美實現了。
江南的糧價,果然如他所料般一路飆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無數百姓因為買不起糧食,在饑餓中掙紮求生。
而顧炎武和他的同夥們,卻賺得盆滿缽滿。
他們的糧倉裡堆滿了能讓任何人眼紅的糧食。
他們手裡也握著足以買下半個帝國的驚人財富。
在把江南的民脂民膏徹底榨乾後。
顧炎武,終於將他那貪婪的目光投向了北方。
那片在他看來,已經餓殍遍野的土地。
他麾下的船隊多得足有上千艘,每艘都滿艙裝著糧食和銀兩,宛如一條銀色長龍。
江麵遼闊,河水在晨光裡反射著亮光,浩浩蕩蕩北上時震耳欲聾。
顧炎武心裡其實明白,這次無論成敗,這都是他一生敢想敢做、最為豪賭的買賣。
隻要北邊有足夠土地,他手裡的餘糧遲早都要變成一紙紙地契,那種快意從未有過。
這些北糜的田地,他迫不及待想看上頭寫著自己和同伴的名諱。
可一直靠岸,一路看到的那些情形,也讓他心裡逐漸篤定了原本的打算。
河道兩旁的景象,隨著北上的路程越發蕭瑟和稀疏。
本以為會有點生氣的集鎮,到來也隻是乾枯冷落,幾乎看不見往日的繁華。
難民模樣的男女老少牽連雜遝,臉黃瘦骨嶙峋,像被風一吹就要倒。
站在船首的顧炎武,迎著江風靜靜端詳這一切,他嘴角漸漸露出隱現的笑意。
如果說天下無主,是有什麼直觀證據,此刻就在他眼前。
這份救贖,他理直氣壯,說到底做的就是救世主的事。
當然,這哪能是無條件的同情,所有的救贖都要有人買單。
穿過運河,跨過官堤,當這支浩大船隊終於抵達正中的那片新政區——安平縣時。
眼前卻完全不是他原本腦中描出來的破敗懷想。
極目四顧隻見熱鬨而整齊的建築工地,大門崗哨、工匠和農夫來來回回。
筆直的水泥路乾脆地把視線帶向不知道多遠的正前方。
磚紅色的房子新得耀眼,一座連著一座,和江南一點不差。
熟悉的麥浪田頭,人影點點,卻在用什麼見所未見的器具割著莊稼。
每個麵朝黃土的漢子竟真是在不自覺地微笑,哪有一點求生恍惚的樣子?
真讓他大惑不解的是這片天底下根本聞不到死意,倒是稻香、飯菜香氤氳彌漫。
“這……難不成我是在做夢?”
一時反應不過來,還忍不住眨眼確認自己不是產生幻覺。
雪災洪水的餘波一丁點沒見到,這像哪門子的廢墟?分明一點不輸江南。
下意識的懷疑讓他側頭招呼手下找本地人問問到底發生了啥。
顧炎武略按心頭驚疑,吩咐身後的管家幫他聯絡。
老仆當即快步下船,恭謹而熟練地領了個正坐田埂喘氣的莊稼人過來。
見著顧炎武這身綢服,那農人猶豫片刻瞟了他一眼,眸底帶著本能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