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霍克說:“年輕時我們熱血沸騰地劫掠商船,穿越風暴。但我記得每一個死在半途的名字,要叫起和我同時代的老家夥的代號,你們恐怕已經忘記他們了。”
“今晚是想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聊聊,夜之海的風浪就要來了,但這次的風浪也許能為我們帶來新的航路。我們要麼死在海上,要麼死在岸上……有沒有第三條路?”
他看向眾人:“阿爾比恩王國的杜蘭子爵帶來了赦免令。”
議會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海盜船長們互相對視,有動搖、有凝重、有波動,有警惕。
“特許私掠,合法貿易,甚至爵位和領地。”霍克的聲音沉穩而富有說服力:“維克多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他的情報生意,不用再擔心被艦隊追繳;瑪麗的船隊可以成為被認可的護航力量;馬爾科,你可以回到你安穩的領地上去!任、你和你的船員們也不用一輩子都做海盜了。”
任映真能從他的絲線裡感受到真誠的勸導和一種近乎悲憫的責任感。
所以他明白,霍克是真心相信,這就是夜之海所有海盜團最好的歸宿。
“請杜蘭子爵進來。”
他話音落下,議會廳側門就被推開。杜蘭子爵緩步走入,他一身阿爾比恩的文官禮服,猩紅綬帶,臉上帶著公式化的溫和微笑,身後兩名海軍護衛。
“諸位船長。”杜蘭子爵的聲音溫和而清晰:“霍克船長所言,正是國王陛下的旨意。赦免令是王國給予夜之海各位豪傑的恩典和出路。”
他示意護衛捧上托盤,上麵就放著那卷用金色絲帶係著的所謂赦免令。
杜蘭子爵拿起卷軸,展開,用清晰而平穩的聲音宣讀道:“奉國王陛下之命,為促進夜之海的和平與繁榮,特頒布《夜之海特許赦免令》。諸位船長,請聽清條款,這將決定你們和你們船隊的未來。”
第一條,瑟爾達港將設立阿爾比恩王國商務代理廳,歸屬阿爾比恩第三艦隊監督,原議會保留名義,但失去實權;
第二條,持赦免令歸順者,得以保留現有船隻和船屬,身份轉為‘王國特許商船隊’,享貿易、避稅,護航三權;
第三條,前私掠行為一律赦免,艦船戰果、財富不予追繳;
第四條,歸順者可申請爵位土地,但必須繳納固定年貢,承諾不再反叛,不庇護王國通緝犯或其他未歸順的海盜;
第五條,黎明號、風語號(信天翁)、餘燼號(熔爐)、複仇號(瑪麗),堡壘號(重錘)等列為重點邀請對象,國王陛下給予諸位三十日的慎重考慮期,自本公令頒布之日起算。逾期作亂者,將由阿爾比恩第三艦隊視為敵對勢力清繳。
“最後一條,”杜蘭子爵抬眼,“瑟爾達港中所有歡愉館、修船鋪,拍賣行,將全部轉入‘王國商務代理廳’統一登記。所有新設生意、船隻停泊、人員流動將歸港口新署監管。”
廳中再度寂靜如墳。
維克多低聲咕噥:“塞個稅吏來當瑟爾達的總督?”
瑪麗冷冷一笑:“港口改旗,船隻歸編,規矩大變,那這還叫瑟爾達?”
馬爾科低聲問道:“如果我不歸順,就等於你們將熔爐海盜團列入清繳名單?”
“是的,閣下。”杜蘭子爵微笑著回答:“那將是戰爭行為。屆時王國海軍將聯合所有已簽署赦免令的海盜力量,對其進行無差彆圍剿。”
任映真靠在椅背上,十指交疊放在腹部,表情仍然平靜。他的能力帶來的好處很多,玩不了狼人殺算一個。這根本不是誘降,是圍獵。
他一抬眼,正好跟杜蘭子爵的目光撞個正著。
赤紅色的絲線像一條蛇纏上他的肘部,那是一種“收藏者”的軌跡。它格外汙濁黏稠。
“三十天,大家好好想想,為了生路。”
維克多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重新堆起熱絡的笑容:“霍克老大,您說得對,人不能一輩子做海盜。這赦免令簡直是天賜良機,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霍克老大,告辭。”瑪麗則直接站起身,對霍克頷首後徑自離開了議事廳。
馬爾科依舊沉默,他對霍克和任映真頷首示意後,帶著多明戈離開了。
霍克目光落到任映真身上。
“謝謝您的提醒。”任映真起身道:“我會慎重考慮。告辭。”他也對霍克頷首,準備帶著賽麗亞和瑪爾戈離開議會廳。
“任船長。”杜蘭子爵忽而開口了。
任映真轉頭看向他。
“傳言非虛啊,”杜蘭笑道,他視線掠過黑發男人的麵孔、肩膀,繼續下移:“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內整合百人旗艦,覆滅黑潮,劫掠金曼陀羅號的異鄉人……”
“過譽了。”任映真語氣平靜。
“非也非也,閣下,像您這樣的人可是絕無僅有的珍品。”杜蘭輕聲笑了。
霍克低聲咳嗽了一下,似乎想阻止杜蘭繼續說下去。賽麗亞和瑪爾戈沒說話,但連接杜蘭的絲線已經變得富有敵意。
任映真輕笑一聲:“阿爾比恩的奴隸市場確實天下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