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軍結束與趙誌剛的通話後，沒有絲毫遲疑，立刻拿起那部直通公安廳長祁同偉的紅色保密電話。他知道，這種涉及高層博弈和潛在人身安全的緊急情況，必須第一時間向最高指揮官彙報。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祁同偉沉穩但帶著一絲深夜被驚醒後特有的警覺聲音：“立軍，什麼事？”
“祁省長！緊急情況！”張立軍語速極快，但條理清晰，“我剛剛接到光明分局趙誌剛的報告，程度的心腹李誌文，大約二十分鐘前，在光明區某處，以‘冒充領導司機’為由，強行抓捕了一名男子。該男子自稱是白景文書記的司機王猛！抓捕過程粗暴異常，有捂嘴、強行帶離等動作，現正押往光明分局。趙誌剛判斷，此事極不正常，可能針對白書記！”
“白景文的司機？王猛被抓了？！”祁同偉的聲音陡然拔高，睡意全無，充滿了震驚和凝重。王猛的身份他當然清楚，那是沙瑞金親自挑選、派給白景文的貼身護衛，身手和忠誠都是一流。動王猛，幾乎等同於直接向白景文和沙瑞金宣戰！
“消息來源可靠嗎？”祁同偉追問。
“可靠！趙誌剛發展的一名內線就在抓捕現場，親眼所見並冒險報信。”張立軍肯定地回答。
祁同偉的大腦在電光石火間飛速運轉。程度是李達康的人，李誌文是程度的心腹……在這個敏感時刻，突然對白景文的司機下手，其目的絕不可能是簡單的“抓冒充者”！這很可能是李達康和程度在困獸猶鬥，企圖對白景文本人不利！調虎離山？或者司機知道白景文的具體位置和行程，被抓是為了套取情報、甚至作為人質？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白景文此刻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立軍，你聽著！”祁同偉的聲音瞬間變得如同鋼鐵般堅硬和果斷，“你立刻和趙誌剛保持聯係，務必讓他想辦法，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查清楚程度今天晚上到底在哪裡！在跟誰吃飯！我馬上通知省廳監控中心值班人員，全力配合你，調用天網係統和相關技術手段，以光明分局為中心，向外輻射，鎖定程度及其車輛今晚的活動軌跡，尤其是最後的停留位置！要快！”
“是！廳長！”張立軍立刻領命。
“我這邊馬上做其他安排。有消息立刻向我彙報！”祁同偉說完，便掛斷了與張立軍的電話。
放下電話，祁同偉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在劇烈跳動。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深夜時分，但此刻每一秒都無比珍貴。
他首先撥通了省公安廳指揮中心的值班專線，直接下達命令：“我是祁同偉！現在啟動緊急協查程序！監控中心所有值班人員立刻進入戰時狀態，聽從刑偵總隊張立軍總隊長的指揮和調遣！我需要你們動用一切技術手段，儘快鎖定光明分局局長程度今晚的具體位置！重複，優先級最高，不惜一切代價，要快！”
值班負責人聽到廳長親自下令，語氣如此急迫嚴厲，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回答：“明白！祁省長！監控中心立刻全力配合張總隊！”
安排好技術支援，祁同偉緊接著撥通了副廳長王紹的電話。王紹已經休息，但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聲音帶著清醒：“祁省長？”
“王紹，立刻趕到省廳來！馬上！”祁同偉沒有解釋原因，直接下令，“另外，通知你手下最可靠、身手最好的幾個行動隊員，隨時待命，做好緊急出動的準備！帶齊裝備，等我命令！”
王紹從祁同偉的語氣中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沒有任何廢話：“是！祁省長！我二十分鐘內到廳裡！人員馬上通知！”
掛斷王紹的電話，祁同偉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要向最高領導彙報了。他拿起那部紅色保密電話，撥通了寧方遠的號碼。
電話接通，寧方遠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深夜的沙啞但依舊沉穩：“同偉，這麼晚，出什麼事了？”
“寧省長，緊急情況向您彙報！”祁同偉用最簡練的語言，將張立軍彙報的情況，以及自己的初步判斷和已經做出的安排快速說了一遍。
“……目前看來，李達康和程度很可能是狗急跳牆，企圖對白景文同誌不利。”祁同偉的語氣斬釘截鐵。
電話那頭的寧方遠沉默了幾秒鐘，顯然也在快速消化和權衡這突如其來的危機。隨即，他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和清晰，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決斷力：
“同偉，你的判斷和安排很及時，我同意！現在分幾步走：”
“第一，讓光明分局的趙誌剛，或者你想其他辦法，必須儘快確認，被抓的人到底是不是王猛本人！這一點至關重要，關係到我們後續行動的尺度和性質。”
“第二，一旦張立軍那邊鎖定了程度和白景文可能所在的位置，你親自帶隊，帶上最精乾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記住，行動要果斷，但要合法合規，注意獲取和保存證據。首要目標是確保白景文同誌的人身安全，其次才是控製相關人員。”
寧方遠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有力：“第三，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李達康得到消息，他很可能會親自出麵乾預，甚至動用他的權力向你施壓。到時候，你必須頂住壓力！一切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以保護乾部安全為首要任務！明白嗎？”
“明白！省長，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祁同偉沉聲應道。他早就預料到李達康可能會跳出來，但沒想到寧方遠會直接點明並給他撐腰。
“很好。”寧方遠繼續說道，“你那邊一旦有確切消息，或者開始行動，立刻通知我。我會馬上向沙瑞金書記彙報和溝通。這件事，必須在省委的層麵上統一口徑和步驟，不能給對手任何混淆視聽、反咬一口的機會。”
寧方遠的安排可謂滴水不漏，既給了祁同偉臨機決斷的權限和支持，又牢牢掌控著政治大局，確保行動始終在正確的軌道上，並能獲得沙瑞金這位一把手的背書。
“是！省長，我明白了！有進展我第一時間向您彙報！”祁同偉感到肩上的擔子無比沉重，但方向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結束與寧方遠的通話，祁同偉立刻又撥通了張立軍的電話，將寧方遠關於“確認王猛身份”的指示傳達下去。他穿上警服外套，快步走出家門，坐進等候的專車，朝著省公安廳的方向疾馳而去。夜色深沉，但省廳大樓注定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