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行隻覺眼前一花,血光充斥了整個視野。
下一刻,眼中血色殘影未散,毀滅性的力量已如山崩海嘯,狠狠砸在譚行右臂上!
“呃啊!”
刺耳的骨裂聲與他的悶哼同時響起。
在那仿佛被無限拉長的瞬間裡,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臂骨寸寸碎裂。
五指一鬆,血浮屠應聲墜地,發出“哐當”的脆響。
僅僅一招!
他的整條右臂,自肩胛至腕骨,被徹底廢掉!
軟塌塌地垂落身側,形狀扭曲,再無一絲知覺。
血疤並未趁勢追擊。
他站在原地,猩紅的舌頭緩緩舔過乾燥的嘴唇,臉上那交錯猙獰的疤痕,因難以抑製的興奮而微微蠕動,組合成一個無比狂熱、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微微歪著頭,那雙看向譚行的眼睛裡,依舊燃燒著極致虔誠與狂熱,語氣甚至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恭敬:
“聖子殿下……屬下得罪了...罪該萬死。”
“下一擊……”
他舌頭緩緩劃過嘴唇,目光如刀般瞬間鎖定了譚行的脖頸。
“屬下將嘗試擰下您的頭顱,呈獻於吾主神座之前,請您務必……展現神跡,萬勿讓屬下……失望啊。”
那極致的恭敬與極致的殺意扭曲地交織在一起,混合著角鬥場內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幾乎要將譚行的意誌徹底壓垮。
血疤話音落下的瞬間,人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猩紅血影,直撲譚行!
快!快到超越視覺的捕捉!
譚行隻覺眼前猩紅之色一閃,脖頸處的皮膚竟已傳來被針紮般的刺骨寒意與劇痛!
生死一線!
源自靈魂深處的警兆瘋狂尖嘯!在這電光石火、不容思考的刹那,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轟!”
識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時間的流速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而粘稠。
聖心先知,開!
世界在他眼中化為了無數交織的線條與軌跡,血疤那必殺一擊的脈絡從未如此清晰。
聖翼,展!
背後光翼轟然爆發,磅礴的能量瞬間灌注全身,將他本就強橫的體魄在千分之一秒內推向極限!
戰力呈倍數瘋狂暴漲!
然而,差距依舊存在。
在天人境的絕對速度與力量麵前,即便預判到了,身體的閃避依然慢了半拍!
看準那直取自己脖頸而來的猙獰血爪,譚行在條件反射下極限側身、擰腰!
“嗤——哢嚓!”
原本應該捏碎他喉骨的致命一擊,狠狠地抓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血光迸現!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瞬間摧毀了他的肩胛骨,整個右肩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骨骼碎裂的聲響令人頭皮發麻!
劇痛席卷而來,但譚行的眼神卻異常清醒.....他用半邊肩膀粉碎為代價,險之又險地換回了這條命!
譚行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右肩粉碎處的劇痛,額頭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短短兩擊!
僅僅兩次交鋒,他就在鬼門關前來回走了兩遭!
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慌攥緊了他的心臟,但在這極致的死亡壓迫下,一種扭曲的、熾熱的快感竟也隨之勃發,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意誌。
遊走於生死邊緣,竟是如此令人戰栗……又讓他著迷!
與此同時,一擊未能取下譚行性命血疤,臉色驟然慘變!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事情,猛地抬頭望向角鬥場上空....那顆血色巨眼,以及眼中端坐的模糊身影。
“吾主恕罪!吾主恕罪!”
他再無半點之前的殘忍與戲謔,隻剩下最純粹的驚懼,如同最虔誠的狂信徒冒犯了神明般,開始瘋狂地以頭搶地,叩首不止,口中發出含糊而絕望的哀鳴。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那至高存在的一絲……不悅!
“嗡!”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恐懼,四周那由無數慘白顱骨壘砌而成的無儘觀眾席,所有空洞眼窩中的猩紅光芒,在這一刻齊齊劇烈閃爍!
明明無聲,卻仿佛有億萬亡魂在同時發出譏諷的嗤笑,那無形的嘲弄如同冰水,澆透了血疤的靈魂。
下一刻,血色眼球中央,那模糊的虛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旋即,兩團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光芒,自其方向分離而出,如同擁有生命般,裹挾著令人心悸的威壓,分彆射向跪地的譚行與驚恐萬狀的血疤!
血疤的瞳孔中倒映著襲來的血光,充滿了驚駭與絕望。
而譚行,則強忍著劇痛,死死盯住那團飛向自己的光芒.....
那團血光襲來的速度超乎想象,根本不容譚行閃避.....事實上,他重傷之軀也無力閃避。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濃鬱得如同實質的血色光芒,瞬間撞入自己的胸膛!
“嗯?”
預想中的衝擊與痛苦並未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潤中帶著一絲霸道的暖流,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湧向他幾乎報廢的右半身!
在那血色光芒的浸潤下,他原本軟塌塌扭曲、骨骼儘碎的右臂,以及塌陷粉碎的右肩胛,竟發出了細微而密集的“哢嚓”聲!
那不是碎裂的聲音,而是破碎的骨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拚接、愈合、重塑!
斷裂的肌肉纖維如活物般蠕動、連接,撕裂的血管重新貫通!
一股前所未有的、蓬勃欲出的力量感,取代了原先鑽心的劇痛,從右半身洶湧傳來!
幾乎隻是眨眼之間,他那條本應徹底廢掉的手臂,已然恢複如初,甚至連皮膚都光潔如新,仿佛之前的重傷隻是一場幻覺。
不,甚至比受傷前更強韌!他能感覺到,骨骼深處似乎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色能量,使其堅逾精鋼!
這…這是啥意思?直播打賞?
譚行難以置信地抬起剛剛複原的右臂,用力握拳,指節爆發出清脆的鳴響,一股充沛的力量在拳心凝聚。
然而,另一邊,血疤在血光入體的瞬間,發出的卻是一聲淒厲到變形的慘嚎!
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右半身!
“哢嚓……轟!”
在譚行以及那無數顱骨觀眾的“注視”下,血疤那條之前輕易廢掉譚行的右臂,連同整個右肩胛,竟如同被內部引爆的炸彈一般,轟然炸裂!
血肉橫飛,碎骨四濺!
濃稠的鮮血如同泉湧,瞬間將他半邊身子染紅。一條完整的手臂頃刻間化為烏有,隻留下一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斷口!
“嗬……嗬……感謝吾主……降下神罰!”
血疤癱倒在地,因極致的痛苦而身體蜷縮,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可口中吐出的,卻是最為虔誠的謝恩之言。
他臉上的狂熱和恭敬並未消失,他掙紮著用僅存的左臂支撐身體,艱難地抬頭望向天空中的血色巨眼,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卻沒有半分怨恨,唯有最沉淪的敬畏。
為什麼?
他心中明白.....因為他怠慢了戰鬥!
他身為天人合一境的強者,實力與境界比聖子高出何止一籌?
但在剛才的交鋒中,他未儘全力,以為可以掌控全局,如同貓鼠遊戲般“引導”聖子展現力量。
這種對“榮耀戰鬥”本身的褻瀆,對血神最崇高教義的輕慢,引來了吾主毫不留情的懲戒!
在吾主眼中,唯有最純粹、最激烈、傾儘一切的戰鬥,才配稱為榮耀!
任何留手與怠慢,都是不可饒恕之罪!
吾主不需要溫順的羔羊,祂青睞的是那些在生死間咆哮的猛獸!
……
角鬥場內,譚行緩緩站直了身體,活動著完好如初、甚至更勝從前的右臂,感受著體內那陌生而強大的血色能量在奔騰。
他看向在地上痛苦掙紮、實力大損的血疤,又抬頭望了望那顆依舊冰冷注視著的血色巨眼,一個明悟湧上心頭:
這所謂的“榮耀挑戰”,考驗的或許從來不隻是蠻力。
這位血神欣賞的,可能正是在絕境中展現的韌性、意誌……以及敢向不可敵之物揮刀的勇氣和無畏!
他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的血浮屠,刀鋒再次指向因劇痛和失血而氣息萎靡的血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險的弧度。
“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