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虎跟在陳北鬥身後,胸腔裡仿佛有團火在燒。
《縛龍擒虎功》!蔣飛血前輩的絕學!
光是這名頭,就足以讓任何武者瘋狂。
更何況,師傅還特意為大哥也準備了一份!
這份情誼,沉甸甸的,讓他恨不得立刻將功法練成,不負師恩,更要……追上那個永遠走在前麵,為他遮風擋雨的背影!
武道協會的武庫設在地下深處,需要經過數道厚重的合金閘門,守衛森嚴。
陳北鬥取出自己的會長令牌,又經過虹膜、指紋驗證,最後一道布滿玄奧符文的大門才在低沉的嗡鳴中緩緩滑開。
門後的空間並不算特彆寬敞,卻彌漫著一股陳舊紙張、墨香與淡淡能量交織的特殊氣息。
一排排特製的金屬架上,分門彆類地擺放著或新或舊、材質各異的卷軸、書籍和玉簡。每一件物品都被淡淡的光暈籠罩,那是保護性的禁製。
陳北鬥徑直走向最內側一個標注著“擒拿”分類的架子,神情肅穆地從一個不起眼的金屬匣子裡,取出了兩本薄薄的、顏色暗沉仿佛由某種獸皮鞣製而成的冊子。
冊子封麵是空白的,但觸摸上去,能感覺到一種粗糲而堅韌的質感,隱隱還有一絲溫熱。
“給,拿好了。”
陳北鬥將兩本冊子鄭重地遞給譚虎:
“這就是《擒虎法》入門篇的拓本。
原本存放在聯邦總部,非大功不得見。切記,法不可輕傳,更不可外泄!”
“是!師傅!我明白!”
譚虎雙手接過,感覺掌心沉甸甸的,不僅僅是冊子的重量,更是其中的期望與責任。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本貼身藏好,那是給大哥的。
“走吧,去修煉室。”
陳北鬥轉身帶路:
“《擒虎法》入門,需配合特定的藥浴和觀想圖,我先為你講解氣血運行關竅,再輔以‘鐵骨膏’打磨指掌。
過程會有些痛苦,你忍著點。”
譚虎重重點頭,眼神熾熱:
“師傅,我最不怕的就是痛!越痛我越爽!”
隻要能變強,再痛十倍百倍,他也甘之如飴!
……
與此同時,春風小區,譚行家中。
林東已離開去處理公司事務,家中隻剩下譚行一人。
他踱步至窗邊,看著樓下那片被兄弟倆“切磋”弄得一片狼藉的草坪,眼神複雜難明。
最初的憤怒平息後,更多的是陣陣後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驕傲。
“這臭小子……”
他低聲罵了一句,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微微勾起。
越級斬殺先天,哪怕是個水貨先天,用了毒,也足以驚世駭俗。
這小子,確實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但荒野的殘酷,遠非一次僥幸的成功所能概括。
他必須讓弟弟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真正的生死搏殺,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思緒翻湧間,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廳角落——那顆經過簡單處理、麵容扭曲的頭顱上。
藍革。
“摩羅教…邪神的走狗…嗬嗬,垃圾!”
譚行不屑地啐了一口,走到近前,隨手將那顆頭顱拎起。
他漠然地掃了一眼那凝固著驚懼的麵容,掌心之中,歸墟內氣微微一吐。
嗡!
一股湮滅性的力量瞬間爆發,那顆頭顱甚至連一絲塵埃都未曾留下,便徹底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
譚行滿臉嫌惡地拍了拍手,像是拂去了什麼肮臟的穢物,隨即轉身出門...
今天,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與此同時,毗鄰北疆市的鐵龍市。
藍田武高,煉體館。
場館內氣氛凝滯得如同凍結。
無數道目光的焦點處,一名麵色蒼白、身形消瘦的少年正靜靜站立,赫然是葉開。
與他遙遙相對的,則是氣息沉渾如山、眼神銳利的木法沙。
兩人尚未動手,空氣中卻已彌漫開一股針鋒相對之意。
木法沙盯著眼前這個像是有著精神病的葉開,心中怒火翻湧,卻摻雜著一絲難以忽視的忌憚。
數小時前,他帶領小隊剛協助警備司端掉一個走私邪教祭器的窩點,隊員才從學校領到那朵作為獎勵的鐵骨花.....
誰知轉眼就被葉開強奪而去,連上前阻攔的隊員也被他一招所傷。
木法沙何嘗不知葉開的難纏?
可身為隊長,若此時退縮,隊伍人心必將潰散!
他不得不來,不得不在這煉體館中,當著眾多人的麵,堵住葉開,討一個說法!
“葉開!”
木法沙猛地踏前一步,聲如悶雷,在整個場館炸響:
“你什麼意思!真當藍田武高沒人治得了你?
那鐵骨花是我小隊拚著受傷,協助警備司剿滅走私窩點才換來的任務獎勵!
你竟敢公然搶奪,還打傷我的人?!”
他身後幾名隊員也怒目而視,其中一人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淤青。
麵對這厲聲質問,葉開隻是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片化不開的冰冷。
“鐵骨花,我要了。”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服?那就過來搶。”
“王八蛋!”
木法沙氣得臉色鐵青,胸中怒火終於壓過了那絲忌憚。
眾目睽睽之下,他若退讓,日後如何在武高立足?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怒吼一聲,周身皮膚瞬間泛起暗沉的金色光澤,仿佛精銅澆築,一股渾厚沉重的氣息彌漫開來....正是他所修的金剛不壞體已然催發!
“是隊長的金剛不壞體!”
“那葉開完了,聽說隊長憑這體魄,硬抗過圖騰異獸的撲擊!”
身後隊員見狀,紛紛振奮低呼。
木法沙腳下一蹬,地麵微震,整個人如同金色戰車般衝向葉開,右拳直搗,勁風呼嘯!
他要以絕對的力量,碾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
麵對這足以開碑裂石的一拳,葉開竟不閃不避,那蒼白的臉上甚至掠過一絲近乎殘忍。
直到拳風已撲麵,他才微微抬臂,並指如劍,迎向那金色的拳頭。
“嗤!”
沒有預想中的驚天碰撞,隻有一聲輕微卻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葉開那看似纖細的手指,在觸及金剛拳峰的刹那,指尖皮膚驟然裂開,一截森白、尖銳的指骨如同匕首,驟然刺出!
屍骨脈·指劍!
“噗!”
那無堅不摧的金剛不壞體,在這截詭異刺出的骨劍麵前,竟如紙糊一般被輕易洞穿!
“呃啊!”
木法沙發出一聲痛吼,拳麵上一個血洞赫然出現,金色光澤瞬間黯淡、潰散。
他感覺一股陰冷尖銳的力量順著手臂經脈逆衝而上,整條右臂瞬間酸麻劇痛,凝聚的氣血被強行打散!
他踉蹌後退,捂著手臂,臉上滿是驚駭與難以置信。
他的金剛不壞體……竟被如此輕易地破了?!
葉開緩緩收回手指,那截染血的森白指骨悄然縮回,隻留指尖一滴血珠滾落。
他依舊麵無表情:
“金剛不壞?”
他輕聲重複,語氣裡帶著一絲徹骨的嘲諷,
“廢物練的,依舊是廢物。”
整個煉體館,死寂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電光火石間的結果震懾得說不出話。
他們預想過木法沙會勝,也想過會是一場苦戰,卻絕沒想到,號稱防禦強橫的金剛不壞體,在葉開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葉開的目光掠過麵如死灰的木法沙,落在那幾名噤若寒蟬的隊員身上。
“還有誰,想要鐵骨花?”
無人敢應。
絕對的寂靜中,隻有葉開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滾。”
木法沙咬碎了牙,鮮血從嘴角溢出,那是極致的屈辱與內傷交織。
但在葉開那毫無生氣的目光注視下,他最終隻能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走!”
他被人攙扶著,狼狽不堪地逃離了煉體館,來時洶洶的氣勢,此刻已蕩然無存。
葉開孤身立於場館中央,周圍空出一大片空地。
他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眉頭微蹙,步伐穩定地走出煉體館,將死寂與無數道驚懼、複雜的目光甩在身後。
直到轉過走廊拐角,確認徹底脫離了所有人的視線,他挺直的脊背才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鬆。
“咳……”
一聲壓抑不住的輕咳從他喉間溢出,蒼白的臉上瞬間湧起一抹病態的潮紅,隨即又迅速褪去,變得比之前更加缺乏血色。
他加快了腳步,朝著校外那片破舊的居民區走去。
葉開穿梭在狹窄、臟亂的巷弄裡,最終閃身進入一棟牆皮剝落的舊樓。
樓道裡光線昏暗,彌漫著黴濕的氣息。
用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防盜門,一股濃鬱的藥味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哐當。”
他反手將門鎖死,背靠著冰冷的鐵門,終於不再壓製,劇烈地喘息起來。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骨刺在不停紮刺,帶來連綿不絕的劇痛。
他踉蹌著走到狹小客廳的中央,那裡鋪著一個陳舊的蒲團。
小心翼翼地將那朵泛著金屬光澤的“鐵骨花”塞入嘴中,他盤膝坐下調息。
隨著功法的運轉,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下,似乎有細微的東西在不安地蠕動,仿佛骨骼擁有了自己獨立的生命,渴望著破殼而出,又被他以莫大的意誌力強行束縛在軀殼之內。
“嗬……”
他發出低沉喘息,緊閉的眼睫不斷顫動。
強大?
碾壓?
在旁人看來,他葉開是怪物,是瘋子。
唯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動用這份力量,都是在刀尖上跳舞,都是在與體內的“惡鬼”進行交易。
這具身體,既是武器,也是囚籠。
這“屍骨脈”,是詛咒,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那蝕骨的痛苦與虛弱,將全部心神沉入修煉。
鐵骨花的藥力被緩緩引動,一絲絲堅韌的能量如同細流,開始滲入他千瘡百孔的經脈,溫養著那過度透支的本源。
十幾分鐘後,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疲憊未散,卻透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他緩緩走到斑駁的書桌前,指尖劃過筆記本泛黃的封皮。
翻開內頁,密密麻麻的記錄呈現在眼前....那些工整的字跡是理智尚存時的推演,而狂亂的筆畫則是被反噬折磨時留下的印記。
葉開的目光掃過筆記本上那一行行記錄,眼中的不甘逐漸化為瘋狂。
【屍骨脈:天妒之脈,骨骼異化,破體為兵,損生機自愈之本源。】
【鐵骨木蘭溪(123年前),十六歲凝血境巔峰,越階斬敵如探囊取物,十八歲,骨枯而亡。】
【洪烈(89年前),十八歲,狂笑中周身骨刺破體,化作一地碎渣。】
【完顏罪(19年前),十八歲,一夜之間,血肉消融,唯剩一具晶瑩骸骨。】
“十八歲……都活不過十八歲……”
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一個時代的天驕,卻都逃不過這血脈深處惡毒的詛咒,在最為絢爛的年華黯然隕落。
結論那一行字,更是刺眼:【天妒之脈,伴生不治基因病,無藥可醫!】
無藥可醫?
葉開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不信!
他強壓下心頭的寒意,目光繼續下移,那是他耗費無數心血搜集來的,可能延續性命的各種靈物信息,是他唯一的生路:
【鐵骨花】:性溫質韌,續接碎骨。藤蔓生銀紋者為上,年份愈久,效力愈強。
【纏骨藤】:性烈質堅,強健筋骨。色深泛金屬光澤者為極品。
【凝髓芝】:滋養骨髓,補骨填隙。斷麵呈乳白凝脂狀者方為上品。
【玄石蓮】:固骨定損,增強骨骼耐受力。玄鱗覆體,敲擊聲如磐石者為佳。
【接骨草】:通經活絡,減少愈合僵硬。莖稈蘊淡青靈暈,搓之有黏汁者為優。
這些天材地寶,每一樣都珍貴無比,難以尋覓。
為了它們,他早已不惜一切。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最新的一條記錄上。
【蝕骨教派近期動向】:異常活躍於鐵龍市及周邊區域。疑似在尋找某件特定“祭器”,近期或將有所動作!
“蝕骨教派……”
他的指尖重重按在這四個字上,力道之大,幾乎要戳破紙張。
他深吸一口氣,翻到新的一頁,筆走龍蛇,帶著一股狠厲:
【今日,強取鐵骨花一株。遭遇‘金剛不壞體’木法沙,驗證屍骨脈對普通橫練功法具備絕對穿透與克製之力!
然反噬隨之加劇,如飲鴆止渴,需更多、更強的資源壓製!時間……不多了。】
擱下筆,他緩緩從筆記本的夾層深處,取出了那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屬碎片。
碎片觸手冰涼刺骨,邊緣不規則,其上雕刻的枯骨紋路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仿佛在無聲蠕動。
他凝視著碎片,仿佛在凝視深淵,又像是在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聲音低沉而決絕:
“蝕骨教派...萬骨之源....邪神.....骸王.....或許能.....”
空氣中彌漫著藥味、血腥味,以及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無論如何,我必須活下去!”
他猛地將筆記本合上,隨即,他“唰”地一聲,在斑駁的書桌上鋪開一張略顯破舊的北原道全域地圖。
地圖之上,山川河流的脈絡清晰可見,但真正觸目驚心的,是那些覆蓋其上的、用不同顏色密密麻麻標注的記號與線路。
猩紅、暗褐、墨黑……每一筆,都是他在生死邊緣用命換來的情報;
每一劃,都是他為那虛無縹緲的生路,嘔心瀝血規劃的軌跡。
他的指尖在地圖上飛速掠過,最終,重重地按在了一個被猩紅記號筆狠狠圈出的地點上!
那紅點,宛如一滴凝固的毒血,刺眼無比。
旁邊,一行潦草卻淩厲的小字批注:
“鐵龍城荒野南部,枯林(蝕骨教派頻繁出沒!高危!)”
視線死死釘在這個紅點上,葉開蒼白的臉龐因體內翻湧的痛楚與孤注一擲的瘋狂而微微扭曲。
然而,他那雙深陷的眼眸裡,所有的迷茫與絕望已被徹底焚燒殆儘,隻剩下近乎涅槃的決然。
“蝕骨教派……‘祭器’,或許就是我接近邪神骸王力量的唯一機會!”
他沙啞低語,聲音卻異常堅定。
苟延殘喘至十八歲,然後像前輩那樣無聲隕落?他做不到!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不如主動投身瘋狂,搏取那一線生機!
哪怕靈魂被邪神汙染,哪怕軀體淪為怪物,隻要還能活下去!
向死而生,這是他唯一的路!
邪神之力又如何?隻要能活下去!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除了……
念及此處,葉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兩個身影.....總喜歡擋在他前麵的譚行,和滿嘴噴糞卻心細如發的林東。
那些插科打諢的記憶碎片湧上心頭,讓他蒼白扭曲的臉上,竟艱難地擠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溫暖弧度。
那初中短短的時日,或許是他這掙紮求存的一生中,唯一稱得上快樂的時光。
“瘋狗……林狗……”
他無意識地喃喃念著那兩個熟悉的綽號,聲音乾澀沙啞,眼中閃過一絲深藏心底、難以察覺的歉然與撕扯般的痛楚。
“若下次再見……希望你們……彆怪我。”
“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我快死了!”
一股混雜著不甘、憤怒與絕望的鬱氣猛地衝上喉頭,他幾乎是低吼出來:
“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地想活下去……卻還是……”
“算了…我本來就是怪物…你們怪我也是應該.....”
話音未落,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話語中的絕望,他身體猛地一顫,一聲壓抑的悶哼從喉嚨深處擠出。
一絲殷紅的鮮血猝不及防地從他嘴角溢出,滴落在陳舊的地板上,暈開刺目的痕跡。
葉開抬手,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漬,看著那抹鮮紅,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與柔軟被徹底冰封,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窮途末路之人特有的、近乎燃燒一切的決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命不久矣。
自從覺醒了這該死的屍骨脈,他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沒有家人可以依靠。
他就像一株生長在懸崖峭壁的野草,隻能靠著瘋狂透支自己那點可憐的本源,在風雨中拚命掙紮,搶奪每一絲可能讓自己強大的養分。
而如今,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終於到了極限。
生機正在飛速流逝,前方,已是萬丈深淵。
就在葉開於絕望中嘔血,決意投身瘋狂之際,另一座城市,他的兩位好友卻對此一無所知。
譚行正興奮地吹著口哨,坐著靈晶公交車,朝著城郊的“鮮暢”屠宰場方向疾馳而去。
而在市中心的林氏集團大樓裡,林東則一絲不苟地檢查著楚雨荀接下來行程的每一個安保細節。
他們都不知道,那位初中時曾與他們形影不離、並肩笑鬨的好友,此刻正獨自蜷縮在破舊的出租屋裡,生機如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他們更不會知道,當命運齒輪再次轉動,三人殊途同歸地重逢之時,等待他們的是何種痛楚!是何種刻骨銘心的抉擇與傷痛。
無形之中,命運的陰影已然低垂,無聲無息地將他們籠罩。
.....
北疆市城郊,“鮮暢”屠宰場。
譚行站在熟悉的街角,他揉了揉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眼前哪裡還是那個牆皮剝落、招牌歪斜、空氣中永遠彌漫著血腥與鐵鏽味的破舊屠宰場?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極具科技感的建築群。
冰冷厚重的合金大門取代了原本吱呀作響的鐵柵欄,門上流動著幽藍色的指示燈條。
原本手寫的破爛招牌,此刻變成了巨大的全息投影,閃爍著“鮮暢高效屠宰中心”幾個大字。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過濾過,隻剩下一種消毒液般的潔淨氣味。
“我操……”
譚行下意識爆了句粗口:
“老爹這是發財了?”
就在譚行愣神,以為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麼平行時空的當口,那扇合金大門,突然發出低沉的液壓聲,緩緩向兩側滑開。
下一刻,一群身穿筆挺黑西裝、戴著墨鏡的壯漢,如同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被簇擁在正中的,是個同樣穿著定製黑西服、打著騷包亮色領帶的少年。
最紮眼的是他那頭刺眼黃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走起路來大搖大擺,下巴微抬,那架勢,仿佛腳下踩的不是屠宰場的水泥地,而是世界之巔。
譚行眯著眼,仔細瞅了瞅那被一群“黑超”圍著、人模狗樣的家夥,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
“我靠!小狐?!你小子行啊!幾天不見,擱這兒跟我裝起商業巨子了?這身皮披上,差點沒閃瞎老子的眼!”
他這一嗓子,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打破了現場那裝逼肅穆的氛圍。
那群黑衣壯漢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齊刷刷地扭頭,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譚行,有幾個手下意識地將手探入了懷中,氣氛驟然緊張。
而被稱作“小狐”的黃毛少年,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和稱呼,那刻意維持的“霸總”步伐當場就是一個趔趄。
他猛地轉頭,看到雙手插兜、咧著嘴笑得一臉促狹的譚行時,驚喜開口:
“譚、譚哥!”
他話音未落,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來,完全沒了剛才那副“商業巨子”的派頭,一把狠狠抱住譚行,用力捶了兩下他的後背。
“譚哥!臥槽!真TM是你啊!可想死我了!”
小狐抬起頭,眼睛都在放光,語氣興奮得像是要炸開:
“北疆大比!我和老爹,還有兄弟們,一場沒落,全程蹲著直播看的!
你最後乾翻那個玩雷的,牛逼大發了!你是這個!”
他猛地豎起一個大拇指,幾乎要懟到譚行臉上,臉上的崇拜與激動毫不掩飾。
“你都不知道!當時看到那個叫什麼‘玄翼女’的娘們兒不講武德,搞背後偷襲,阿鬼那暴脾氣,‘哐當’一聲就把刀子拍桌上了,臉紅脖子粗地吼著要帶兄弟們去給你找場子!
要不是老爹按著,他當時就能從屏幕鑽進去砍人!哈哈哈!”
小狐繪聲繪色地模仿著當時的情景,手舞足蹈,那副黃毛都跟著一顫一顫的,引得身後那群西裝壯漢麵麵相覷,想笑又不敢笑,隻能尷尬地維持著冷酷表情。
譚行被小狐這連珠炮似的熱情搞得哭笑不得,心裡卻暖烘烘的。
他笑著揉了揉小狐那頭紮眼的黃毛,笑罵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夠意思!”
他話鋒一轉,用下巴指了指周圍這煥然一新的環境,以及那群還杵在原地、努力維持著黑超風範的西裝男,疑惑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到底怎麼回事?咱們這‘鮮暢’啥時候鳥槍換炮,搞這麼大陣仗了?還有你這排場……”
他揶揄地看著小狐: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個商界巨頭失散在外的親兒子呢。”
小狐聞言,臉上得意之色更濃,他先是回頭,衝著那群黑衣壯漢揮了揮手,恢複了點“帶頭大哥”的派頭:
“都散了散了,該乾嘛乾嘛去!這是我大哥,譚行譚哥!
以後見他跟見老子一樣,不,跟見老爹一樣!聽見沒?”
“是,狐哥!”
一群壯漢齊聲應道,聲音洪亮,隨即動作整齊劃一地轉身,迅速消失在合金大門之後,效率高得驚人。
趕走了手下,小狐這才親熱地攬住譚行的肩膀,一邊帶著他往那氣勢恢宏的“屠宰中心”裡走,一邊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抑製不住的興奮與感慨:
“譚哥,說起來,這事兒還真得感謝你!”
“嗯?感謝我?”
譚行挑眉。
“是啊!”
小狐用力點頭:
“就是北疆武鬥大比!你知道這屆是誰家讚助的不?”
“啟明星辰?”
譚行有點印象,比賽服和不少設備上好像都有那個lOgO。
“對嘍!”
小狐一拍大腿:
“就是啟明星辰!於北辰於總大手筆啊!
你們這屆大比,影響力太大了!網上都炸了!
特彆是你們這些頂尖天才展現出的恐怖戰力,簡直非人類!”
他眼神發亮,語氣帶著與有榮焉:
“這一下子,直接把啟明星辰的股價和品牌價值推上了天!
聯邦軍方、各大武道勢力的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發展速度坐上了火箭!”
“咱們老爹,嘿嘿,不是早就抱上了於總的大腿嘛,”
小狐擠眉弄眼:
“這不,真應了那句老話....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啟明星辰業務極速擴張,需要處理的‘特殊物資’和‘安全保障’需求暴增,咱們這些原本乾臟活累活的,直接就被收編了,成了啟明星辰旗下‘特殊資源處理部’的正規軍!”
他指著周圍的一切,不無得意:
“這地方,現在就是咱們部門在北疆市的一個重要據點!
標準化、規範化、科技化!怎麼樣,譚哥,是不是挺像那麼回事兒?”
譚行恍然,原來是這麼個“雞犬升天”。
他看著小狐那副“咱也是有編製的人了”的嘚瑟樣,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瞧把你小子能的!”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能被啟明星辰這樣的巨頭收編,對於小狐和老爹他們這群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歸宿之一,至少明麵上有了保障,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膽。
就在小狐勾著譚行肩膀,唾沫橫飛地吹噓著“編製”的優越性時,一個中氣十足、帶著粗糲嗓門的怒罵聲如同炸雷般從屠宰場內部傳來:
“小狐!你個兔崽子!老子讓你帶著人去碼頭處理那批‘黑貨’,你他媽是屬蒼蠅的?
溜達一圈就滾回來了?又帶你什麼狐朋狗友過來玩是吧!皮是不是又癢了!”
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股子江湖老炮兒的彪悍勁兒。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工裝褲、踩著勞保鞋,身材壯碩、麵容粗獷的中年漢子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袖口擼到肘部,露出筋肉虯結的小臂,上麵還有幾道陳年疤痕,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小狐一見來人,非但不怕,反而更加興奮,扯著嗓子就喊:
“老爹!彆罵彆罵!您快瞅瞅!誰來了!”
那被稱為“老爹”的壯漢聞言一愣,目光越過小狐,落在了譚行身上。
當看清譚行那張帶著笑意的臉龐時,他眼中瞬間爆發出毫不掩飾的驚喜,臉上的橫肉都似乎柔和了幾分,腳步也不由得快了幾分。
然而,這驚喜之色隻維持了不到兩秒,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走到近前,故意板起臉,先是沒好氣地瞪了小狐一眼:
“嚷嚷什麼嚷嚷,沒點規矩!”
隨即才把目光轉向譚行,用那雙帶著審視和不易察覺關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小崽子!還知道滾回我這破地方看看?啊?”
他伸出粗壯的手指,虛點了點譚行,語氣帶著刻意裝出來的不滿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驕傲:
“在北疆大比上鬨出那麼大動靜,老子看直播看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還以為你小子現在翅膀硬了,成了名揚北原道的大天才,就瞧不上你老爹,還有這幫一起混過苦日子的窮兄弟了呢!”
這話聽著是罵,但那語氣裡的親昵和潛藏的牽掛,卻是誰都聽得出來。
“嘿嘿!哪能啊老爹!我這不是一得空就麻溜滾過來了嘛!”
譚行嘿嘿一笑,毫不介意老爹那故作凶狠的臉色,熱情地上前就是一個結實的擁抱,用力拍了拍老爹寬闊的後背:
“前陣子真是抽刀子玩命,腳不沾地,真沒逮著功夫回來!”
黃老爹被這結實的擁抱撞得身子微微一晃,聽著譚行那看似輕鬆、實則透著血腥氣的話,臉色頓時一變,剛才那點故意擺出來的架子瞬間拋到九霄雲外。
他猛地抓住譚行的肩膀,將他稍稍推開一點距離,那雙銳利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急切,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掃視著譚行,聲音都沉了幾分:
“玩命?傷著哪兒沒有?嚴不嚴重?”
他粗糙的手掌甚至下意識地想掀開譚行的衣服查看:
“跟老爹說實話!是不是遇到什麼硬茬子了?
需要老爹幫忙嗎?彆跟老爹客氣!
老爹現在兵強馬壯,誰敢欺負你,老爹和你並肩子上!”
“對!還有我!”
小狐也是急切喊道,語氣中帶著狠戾!
聽著這連珠炮似的追問,看著老爹和小狐眼中那毫不作偽的關切,譚行心頭猛地一熱,一股暖流從心底湧遍全身。
每次來到這‘鮮暢’,老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永遠是這句“需要老爹幫忙嗎?”
這份毫無保留的維護,讓他心頭滾燙。
他壓下鼻尖微微的酸意,咧嘴露出一個讓老爹安心的笑容,反過來拍了拍老爹堅實的手臂:
“沒事兒!真沒事兒!您看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嘛!
就憑我現在的本事,能讓我吃虧的茬子還真不多!”
他語氣輕鬆,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張揚和自信。
看著譚行神色坦然,不似作偽,黃老爹懸著的心才算落回肚子裡。
他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少年,隻覺得對方僅僅是隨意站在那裡,周身那股凝練雄渾的氣勢便已撲麵而來,竟讓他這老江湖都隱隱感到一絲壓力。
老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這臭小子,是真長成了參天大樹了!
但他臉上卻依舊板著,故意哼了一聲:
“是是是!你現在牛逼大發了!先天高手了吧?
嘖嘖,瞧這氣勢,怕是你老爹我現在,都不夠你一隻手打的了吧?”
譚行聞言,立刻站得筆直,臉上擺出再嚴肅不過的表情,聲音洪亮地回答:
“不敢!老爹要揍我,那我肯定抱頭蹲好,絕不含糊!保證讓您揍得順手,出氣出得痛快!”
他這耍寶的模樣,把嚴肅和詼諧揉在一起,逗得黃老爹終於繃不住了,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譚行肩膀上:
“哈哈哈!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會說話!行了行了,彆跟倆門神似的杵在這兒了,走,進去說話!”
他攬著譚行的肩膀就要往裡走,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扭頭對旁邊咧著嘴傻笑的小狐吩咐道:
“小狐!去,用內部頻道通知那幫在外麵野的小崽子們!
就說他們天天念叨的譚大哥回來了!
手頭上的事都先放一放,趕緊給老子滾回來聚聚!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好嘞!保證一個不少全給您喊回來!”
小狐本來就是個半大少年心性,一聽這話,興奮得差點跳起來,臉上的笑容比他那頭黃毛還燦爛。
自從跟著老爹,攤子越鋪越大,兄弟們各自忙著跑任務,確實好久沒能湊齊人熱鬨熱鬨了。
這回譚哥回來了,必須得好好慶祝一下!
他應了一聲,立刻像隻靈活的猴子般,掏出通訊器一邊飛快地操作,一邊急匆匆地就往大門旁的調度室衝去。
看著小狐雀躍的背影,譚行和黃老爹相視一笑,一同朝著屠宰場深處,那間屬於黃老爹的辦公室走去。
兩人走進黃老爹那間風格混搭的辦公室。
外麵是科技感十足的屠宰中心,裡麵卻依舊保留著老派江湖人的喜好.....
實木茶海,皮質沙發,牆上還掛著些帶有歲月痕跡的冷兵器,與整個環境既衝突又奇異地和諧。
黃老爹大馬金刀地在主位沙發上一坐,順手就從桌上的木匣裡摸出一根粗壯的雪茄,動作熟練地剪開,點燃,然後……
“嘶——呼——”
譚行眼看著老爹深深吸了一口,那濃鬱的煙霧竟然一絲不剩地全被他吞了下去,過了好幾秒,才從鼻孔裡緩緩冒出兩道筆直的煙柱,儼然一副老派黑幫電影裡大佬的做派,隻是配合著他那身工裝褲勞保鞋,顯得有幾分滑稽。
譚行看得眼角直抽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揶揄道:
“老爹,雪茄這玩意你抽的明白嘛……”
他拖長了語調,臉上帶著壞笑:
“我聽說這雪茄不是不過肺,就在嘴裡品品味兒就行了嗎?
您老人家這每一口都這麼實在,跟抽旱煙似的,受得了嗎?”
黃老爹正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大佬”氛圍裡,被譚行這麼一點破,老臉頓時一紅,有些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