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定襄縣南門。
黃昏時分,李憨帶著一隊十幾人進入城內,此時臨近城門關閉的時間,來往行人腳步匆匆,沒人注意到李憨這邊。
“其餘各總兄弟都進來了?”
進了城,眾人向守備衙門方向走去,李憨對身旁的乙部甲總總長鄭羿辰詢問著。
“校尉放心,這幾天兄弟們化整為零,都已經進城了,咱們是最後一批。”
鄭羿辰也是礦工出身,長得黑黑的,但是做事可靠,乙部暗中進城的事情就是他具體安排的。
“那就好。”
李憨說道:“這次會長調整部署事關重大,咱們乙部進城之後要在兩天之內控製城內防務,讓兄弟們警醒些,不要有紕漏。”
“是。”
隨後李憨來到守備衙門,在正堂見到了劉岩。
“乙部都進城了?”
“會長放心,都進來了,今晚便跟甲部的兄弟換防,淩晨時分甲部的兄弟出城,前往趙家莊和叢蒙山各處駐守。”
劉岩點了點頭,此時看著桌子上的一張輿圖,身旁洪興烈和林永南正在輿圖上指指點點。
“劉會長大手筆啊!”
洪興烈感歎道:“數千民兵就這麼暗中部署開了,定襄縣境內各處在幾天之內都被民兵控製住,這是一張天羅地網啊!”
林永南說道:“是啊,乙部進城駐防,甲部駐守趙家莊、叢蒙山周邊,丙部分兵駐守其餘各地,凡是官道左近的村子,也都由工農會會員拉起了村小隊負責聯絡和警戒,這樣的部署用來對付那些文官和士紳,我都覺得是牛刀殺雞了。”
劉岩隻是笑了笑,心中卻非常自豪:“這隻是提前預熱罷了,此番全麵動員的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在這個時代,算是頂尖的存在了。”
“接下來,”
劉岩說道:“就要看咱們的了,明天我會派人給知縣和士紳、商賈們下帖子,我宴請他們的同時,乙部立即封鎖各處城門,並且按照計劃,將各部將士調集到位,隨時準備動手。”
“至於城外各處,一旦城內動手,便立即派出夜不收聯絡甲部、丙部同步行動,決不能給那些士紳、商賈反應時間。”
“是。”
接著,劉岩對洪興烈說道:“知縣和士紳、商賈們的宅子地址、產業分布洪百戶情況吧?”
洪興烈說道:“我也當了十來年百戶官了,全部的地址不敢說都知道,至少也知道個七、八成。”
“那好!”
劉岩說道:“就有勞洪百戶將這些地址寫下來,然後讓你手下的兵丁帶著地址,跟著各部人馬一同行動。”
“好!”
與此同時,知縣王鼎臣在縣衙內眉頭緊鎖,一旁的縣丞曹毅、典史趙信都正在小聲嘀咕著什麼。
“不對勁!”
王鼎臣一拍桌子,對二人說道:“之前咱們都以為劉岩和工農會是洪興烈控製的,現在看來恰恰相反,劉岩才是最大的敵手!”
“劉岩如今在定襄縣可謂是一手遮天,可自從在鴻宴樓翻臉後,一連幾天都沒有動靜,這太不合常理了!”
曹毅點頭說道:“這隻能說明一點:劉岩在憋大的,他不動則已,一旦動手就是天塌地陷!”
一旁的趙信都聽著二人的猜測冷汗直冒,說道:“不如我去一趟守備衙門?我估計劉岩肯定就在那邊,咱們低個頭,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畢竟現在刀子在人家手裡攥著,不丟人。”
“混賬話!”
王鼎臣怒斥道:“讓我向一個礦工頭子低頭?我可是朝廷命官,一方父母官,這不是低頭的問題,而是有失體統!”
曹毅說道:“我看立即派人前往太原府報信吧,就說劉岩聚眾作亂,意圖與流賊裡應外合攻占定襄縣城,如何?”
王鼎臣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頭,說道:“剛剛報了大捷,劉岩還是首功,現在卻說劉岩是流賊的內應,上官會怎麼看?咱們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說不清楚的。”
曹毅搖頭說道:“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臉麵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王鼎臣冷哼一聲,說道:“定襄縣官軍全軍覆沒,朝廷肯定在調兵遣將,我想很快就會有兵馬過來駐守的。我就不信了,那劉岩難道還真敢殺官造反不成?”
曹毅見王鼎臣寧願冒險賭一把,也不願在上官麵前折了麵子、毀了前途,不禁長歎起來。
而趙信都則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與王鼎臣三人一樣,此時城內一處宅院內,定襄縣最大的士紳豪強李建偉正在品茶,身旁的青銅香爐裡焚著從江南采購來的上好檀香,一旁還有幾個城內的士紳、商賈在小聲議事,不時看向李建偉這邊,等著李建偉點頭首肯。
“劉岩和洪興烈那邊沒有動靜,就連知縣老爺也沒有消息,這是怎麼了,翻了臉,大家誰都沒有下文了?”
李建偉看了一眼眾人,之前在鴻宴樓自己就帶頭跟劉岩、洪興烈翻臉,現在各方都沒了動靜,自己心裡也沒底,於是說道:“你們今晚就派人通知大家,敵不動我不動,誰也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消息。”
“至於城外的人,明天一早派人出去通知,我要將整個定襄縣的士紳、商賈都團結起來,跟劉岩這個泥腿子較量一下!”
旁邊一個商賈湊過來獻媚道:“李爺說得對,之前給劉岩大臉了,給他幾個錢收著不就行了?非要跟李爺對著乾,真是太歲頭上動土,誠心給自己找不痛快!”
另一個商賈有些擔心的說道:“劉岩雖然是個泥腿子,可手裡卻也有幾千號鄉勇,他要是真急眼了怎麼辦?”
眾人心中都是有這樣的擔心,此時都看向了李建偉。
“他能怎麼辦?他敢怎麼辦!”
李建偉冷聲說道:“在這定襄縣的地界上,知縣大人有權,咱們這些人有錢、有糧,得罪了咱們,劉岩就算是得罪了老天爺,在這定襄縣就注定混不下去,一群泥腿子還要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