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書房內。
朱標臉上早已被一種冰冷的決斷所取代。
他屏退了左右,隻留下那名負責與東廠聯絡的心腹檔頭。
燭火映照著他年輕卻已顯露出帝王威儀的臉龐,眼神銳利如刀。
“聽著,”
朱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那東廠檔頭感受到太子話語中那凜冽的寒意,頭顱垂得更低!
“請殿下示下!”
朱標走到書案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案麵上,仿佛那上麵就攤著淮西勳貴的罪證。
“就按老師所指的方向查!”
“兩條線,給孤盯死了!”
“第一,軍餉!”
朱標眼神冰冷。
“給孤仔細核查近五年來,所有由藍玉、曹震及其核心黨羽所部經手的軍餉發放,軍械采買,糧秣補給賬目!”
“一厘一毫都不準放過!”
“重點查他們安插在關鍵位置上的那些義子、家將!”
“看看他們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第二,田產府邸!”
“他們之前因國債虧損,必然變賣了不少產業以填補窟窿。”
“給孤去查!”
“查出當初是從何人手中,購得了藍玉、曹震等人名下的田莊、店鋪、宅院!”
“給孤反推回去,算出他們未被國債波及前,名下究竟有多少產業!”
“一個侯爵,一個都督,憑他們的俸祿和正常的賞賜,如何能積攢下如此驚人的家業?!”
“這多出來的,是從何而來?!”
他的聲音越發森寒。
“記住,動作要隱秘,證據要確鑿!”
“老師說得對,現在還不是動藍玉他們本人的時候。”
“但是——”
朱標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寒光爆射。
“下麵那些具體經手貪墨,為他們斂財的蠹蟲,那些仗著主子權勢橫行不法的義子家奴,有一個,算一個!”
“給孤揪出來,嚴懲不貸!一個都彆想跑!”
“他們不是喜歡用死士嗎?”
“不是覺得能無法無天嗎?”
“孤就先拔了他們的牙,砍了他們的爪!看他們還如何囂張!”
“奴婢明白!”
那東廠檔頭感受到太子那壓抑卻磅礴的怒意和決心,心頭凜然!
毫不遲疑地躬身領命。
“東廠定當竭儘全力,順著這兩條線深挖下去,必將這些國之蛀蟲,一一揪出!”
“去吧!”
朱標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
“記住,要快,要準,要狠!”
那檔頭不再多言,迅速退出了書房,身影融入外麵的黑暗中。
……
是時。
葉府門前,李進手持一份剛剛下達的調令文書,臉上帶著幾分恭敬與興奮。
他對著剛剛打開府門的葉凡,深深一揖,語氣誠懇。
“學生李進,拜見葉先生。”
“蒙先生舉薦,陛下與太子殿下恩準,學生已接到調令,轉任工部,協理龍江船廠一應營造事宜。”
“特來稟明先生,日後船廠之事,還需先生多多指點!”
葉凡看著這位算是自己“半個學生”的官員,點了點頭。
李進此人能力不錯,也懂得變通。
讓他去負責船廠,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
“李大人不必多禮,日後同衙為官,互相砥礪便是。”
葉凡隨口應道,正準備與李進一同動身前往船廠。
就在這時。
一陣清脆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一個嬌俏又帶著點蠻橫的聲音。
“葉凡!葉凡!本公主又來啦!”
隻見臨安公主朱靜鏡,依舊是一身便於行動的鵝黃衣裙,像隻歡快的蝴蝶般飛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她昨日在葉府收獲頗豐,對那些新奇玩意兒念念不忘,今日竟是又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
她跑到近前,才發現葉凡並非獨自一人,旁邊還站著工部侍郎李進。
她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又看了看他們似乎正要出門的架勢,秀眉微挑。
“咦?你們這是……打算出府了?!”
她語氣裡帶著一絲被打擾了“尋寶”興致的不滿,撅起了小嘴。
“我還想著看看你府上還有沒有什麼我沒發現的寶貝呢!”
葉凡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無奈地拱手道。
“公主殿下明鑒……”
“昨日,臣這府上,幾乎都快被殿下您……搬空了。”
“實在是……囊中羞澀,無寶可獻了。”
站在一旁的李進聽到葉凡這話,心中猛地一咯噔,眼睛瞬間瞪圓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一臉無奈的葉凡,又偷偷瞟了一眼理直氣壯的臨安公主,腦子裡瞬間冒出一個荒謬絕倫卻又似乎唯一合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