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卷起地上的落葉,也卷起了一絲淡淡的血腥。
伏魔洞前,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個白袍人冷漠地看著地上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瀾,仿佛隻是踩死了一隻擋路的螞蟻。
同時,他們也乾淨利落的乾掉了旁邊幾個跟隨田晉中守護伏魔洞的龍虎山弟子。
唯有龔慶,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平日裡總是笑嗬嗬地塞給他果子吃、待他如親孫輩般慈祥的老人,如今卻為了守護師門,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一滴滾燙的淚,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從他那張清秀而堅毅的臉上,悄然滑落。
“田師爺……”
他輕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對不住了。”
他緩緩走上前,將田晉中的屍身輕輕挪開,然後,伸出那雙同樣在微微顫抖的手,推開了伏魔洞那扇沉重無比的石門。
嘎吱——
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一股陰冷、潮濕,混雜著鐵鏽與黴味的腐朽氣息,從洞中撲麵而來。
龔慶沒有猶豫,當先一步走了進去。
洞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長明燈在石壁上搖曳,投下斑駁詭譎的暗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混雜著排泄物與食物腐爛的惡臭。
在那惡臭的源頭,石室最深處的角落裡,幾個身影正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們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囚服,頭發糾結如亂草,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早已乾涸的汙穢。
聽到石門開啟的動靜,他們緩緩地抬起頭,那幾張同樣沾滿了汙垢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們的眼神,空洞,呆滯,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看不到一絲一毫屬於“人”的情感。
他們的嘴角,掛著晶瑩的涎水,順著下巴,滴落在肮臟的衣襟上,渾然不覺。
“這……”
龔慶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身後那幾名白袍人也是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這就是他們費儘心機,不惜與龍虎山為敵,也要弄到手的、來自所謂“九天派”的神秘人?
這就是他們計劃中,足以撬動整個天下格局的關鍵棋子?
怎麼……怎麼都成了白癡?!
“不可能!”
一名白袍人低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他並指如劍,在那人的眉心、百會等幾處要穴上飛速連點,試圖用自身精純的炁,去激發對方體內潛藏的力量。
然而,無論他如何嘗試,那人的身體都軟得像一灘爛泥,對他所有的刺激,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龔慶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在這一刻,攀升到了頂點。
他快步上前,同樣抓住一人的手腕,將一股精純的炁,小心翼翼地探入對方的體內。
不探不知道,一探之下,龔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駭然地發現,這些人的體內,經脈早已萎縮,丹田更是如同一片死寂的荒漠,沒有一絲一毫的炁的存在。
他們的身體,早已被某種更加霸道、更加不講道理的力量,從根源上徹底摧毀,變成了一具具隻剩下最基本生理機能的空殼。
“神魂……”
龔慶的聲音都在發顫,他猛地抬起頭,與那幾名同樣臉色難看的白袍人對視一眼。
他們都想到了同一個、最可怕的可能。
龔慶不再猶豫,他伸出手,直接按在了其中一人的天靈蓋上,將自己那遠超同輩的精神力,強行探入對方的識海。
轟!
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他隻覺得自己的神念,仿佛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死寂的黑暗之中。
那片黑暗裡,沒有記憶,沒有情感,沒有思想,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片純粹的、永恒的……虛無。
這些人的神魂,早在被關入這伏魔洞之前,就已經被一種更加恐怖、更加匪夷所思的力量,從最根本的存在層麵上,徹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