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潭底的壓力遠超林越想象，即便有避水珠形成的氣罩阻隔，刺骨的寒意仍像無數根細針，紮得他皮膚生疼。那蛇臉妖物的長尾帶著撕裂水流的銳嘯抽來，尾尖的鱗片在月光折射下泛著幽冷的寒光，顯然是要將他攔腰截斷。
“豎子敢爾！”蛇臉妖物的怒吼在水中蕩開層層漣漪，她沒想到這鍛骨境修士竟如此悍勇，明知水下是她的主場，還敢主動深入。
林越瞳孔驟縮，腳下踏雪步在水中竟也能勉強施展，身形如遊魚般向左側橫移三尺，險之又險地避開長尾。但那股水流衝擊的力道仍讓他氣血翻湧，避水珠形成的氣罩都劇烈震顫了一下，險些潰散。
“不能再拖了！”林越咬緊牙關，借著橫移的勢頭，玄冰劍在水中劃出一道白色弧線，劍身上凝結出細碎的冰晶——正是玄冰劍法中的“破冰式”。
這一劍看似緩慢，卻精準地斬向蛇屍七寸處那柄鏽鐵劍的劍柄。他看得清楚，妖物的所有力量都源自這具屍身，而鐵劍顯然是壓製也是維係，隻要破壞這微妙的平衡……
“住手！”蛇臉妖物發出淒厲的尖叫，竟不顧自身安危，硬生生扭轉上半身，用手臂擋向玄冰劍。她的手臂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鱗，顯然是本體的防禦手段。
“鐺！”
劍鋒與鱗片碰撞的刹那，林越隻覺一股巨力從劍上傳來，震得他虎口開裂，玄冰劍險些脫手。而蛇臉妖物的手臂上也炸開一片血花，數片白鱗被劍氣震碎，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傷口。
“給我去死！”妖物徹底被激怒，周身妖氣暴漲，潭底的水流開始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個微型漩渦，撕扯著林越的氣罩。那些被凍在岸邊的骸骨也掙脫冰層，竟順著水流向潭底湧來，化作一道道慘白的影子撲向林越。
林越被漩渦攪得身形不穩，眼看一具骸骨的骨爪就要抓破氣罩，他當機立斷，左手猛地拍出一張烈火符。符紙入水即燃，雖被潭水壓製了火勢，卻仍爆發出一團熾熱的紅光，將靠近的骸骨燒成了灰燼，也暫時逼退了周圍的漩渦。
“就是現在！”林越借著紅光掩護，再次撲向蛇屍。這一次他不再攻擊鐵劍，而是將玄冰劍狠狠刺入蛇屍的鱗片縫隙中——那裡正是鐵劍插著的位置旁邊，是屍身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噗嗤！”
劍鋒沒入三寸，一股腥臭的黑血噴湧而出，竟在水中凝結成冰。蛇屍猛地抽搐了一下，潭底的妖氣瞬間紊亂，蛇臉妖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形竟開始變得虛幻，皮膚上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
“我的……我的本體！”妖物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懼，她能感覺到維係自身存在的力量正在飛速流逝。
林越心中一喜，正要拔劍再刺，卻見那柄鏽鐵劍突然震顫起來，劍身上的鐵鏽竟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劍身。一股遠比妖物更古老、更磅礴的氣息從劍中擴散開來，讓整個寒水潭都劇烈晃動起來。
“這是……”林越被這股氣息震懾，隻覺識海仿佛被重錘擊中，連清心符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更詭異的是，隨著鐵鏽剝落，劍身上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過來一般，順著蛇屍的軀體蔓延，所過之處，那些噴湧的黑血瞬間凝固，連蛇臉妖物虛幻的身形都穩定了幾分。
“是鎮魂紋！”林越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曾在玄冰劍派的古籍中見過記載，這種符文專用於鎮壓陰邪之物，往往銘刻在法器或棺槨之上，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
蛇臉妖物顯然也被這變故驚呆了，她感受著體內重新穩定的力量，看向鐵劍的眼神從恐懼變成了疑惑，隨即又化為狂喜：“是先祖的力量！這是先祖留下的鎮魂劍！”
她竟不再攻擊林越，而是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握住那柄正在蛻變的鐵劍。
林越哪會給她機會，趁著妖物分神的瞬間，他運轉全身氣血，骨鳴聲如戰鼓般響起，將玄冰劍猛地向前一送！
“嗤啦——”
劍鋒徹底貫穿了蛇屍的七寸，恰好從鎮魂劍的旁邊穿過。隨著這一劍刺入，蛇屍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無數黑色的霧氣從屍身中湧出，發出淒厲的尖嘯，正是那些被禁錮的亡魂。
“不——！”蛇臉妖物的身形在黑氣中劇烈扭曲，臉上的蛇鱗迅速消退，露出一張蒼白而美麗的女子麵容，隻是那雙豎瞳仍帶著無儘的怨毒，“我守著先祖屍身千年，好不容易等到鎮魂劍鬆動，你為何要毀了這一切！”
林越沒有回答，他能感覺到，隨著亡魂消散，蛇臉妖物的氣息正在急劇衰弱。他拔出玄冰劍，反手一掌拍在鎮魂劍的劍柄上。
這一掌凝聚了他全身的氣血之力，鎮魂劍猛地向下一沉，更深地刺入蛇屍體內。劍身上的金色紋路瞬間大亮，如同一道金色的鎖鏈，將蛇屍徹底纏繞，那些還未消散的黑氣被金光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響。
蛇臉妖物的身影在金光中迅速變得透明，她看著林越，眼中最後隻剩下無儘的不甘：“你會後悔的……鎮魂劍鎮壓的不止是先祖……還有……”
她的話語沒能說完，身影便徹底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潭水中。隨著她的消失，寒水潭的震動漸漸平息，那些旋轉的漩渦也消失無蹤，隻剩下平靜的潭水和被金光包裹的蛇屍與鎮魂劍。
林越鬆了口氣，隻覺渾身脫力，避水珠的氣罩都變得黯淡無光。他強撐著遊到岸邊，爬上潭邊的地麵，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後背的舊傷和新添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小腿上被腐骨水灼傷的地方更是麻癢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