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脂肪,是對這個國家最大的侮辱。”
沐瑤走回台上,拔出了腰間的“破曉”劍。劍身金光流轉,映照著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現在,開始拍賣。”
“第一件拍品。”沐瑤指了指大門,“是這扇門的使用權。或者是說,活下去的權利。”
“我不需要你們的錢,那種廢紙擦屁股都嫌硬。我要的是實物。黃金、白銀、古董、藝術品……或者是你們藏在地窖裡的糧食、藏在海外的資產證明。”
“誰出的價高,誰就能走出這扇門,並且獲得一個‘榮譽公民’的稱號,保留十分之一的家產。”
“至於出價最低的最後十個人……”
沐瑤挽了一個劍花,劍尖指了指腳下的地板。
“將會被以‘叛國罪’處決,家產全部充公,家眷發配邊疆。”
轟!
人群炸鍋了。
這不是拍賣,這是赤裸裸的搶劫!這是逼著他們互相殘殺!
“我出五座金礦!”杜邦伯爵第一個跳起來,嘶吼道,“還有我在南方的三個莊園!全部捐給國家!”
“我出十噸黃金!這是我祖上三代的積蓄!”
“我有一支私人船隊!還有六個秘密倉庫的橡膠!”
曾經優雅的貴族們,此刻撕下了所有的麵具。他們像瘋狗一樣互相撕咬,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的家底抖落出來,隻為了不成為那最後的十個人。
有人因為被彆人壓了一頭而嚎啕大哭,有人試圖去抓扯競爭對手的頭發。
沐瑤站在台上,冷漠地看著這一幕。
就像是在看一窩爭食的老鼠。
“伊麗莎白,記下來。”沐瑤側過頭,輕聲說道,“一個子兒都彆漏掉。這些東西,足夠我們再造十個裝甲師了。”
“是……”伊麗莎白一邊記錄,一邊感到一陣惡寒。
太可怕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需要動用武力去一家家搜刮。她隻需要利用人性的恐懼和貪婪,就能讓這些守財奴自己把棺材本吐出來。
半小時後,拍賣結束。
十個麵如死灰的倒黴蛋被衛兵拖了出去,慘叫聲在走廊裡回蕩,很快就被幾聲槍響終結。
剩下的人癱軟在椅子上,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他們活下來了,但也破產了。
“很好。”
沐瑤收劍入鞘,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既然各位這麼愛國,那我就再送你們一份禮物。”
她拍了拍手。
大廳的側門打開,一群隻有十歲左右的孩子走了進來。他們穿著不合身的軍裝,眼神稚嫩卻狂熱,手裡拿著比他們個頭還高的木槍。
這群孩子一進來,貴族們就發出了驚呼。
“湯姆?!”
“傑克!你怎麼在這?!”
那是他們的孩子。是這群貴族的繼承人。
“從今天起,‘鐵血少年團’正式成立。”沐瑤走到那個叫湯姆的小男孩麵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他們將被送往新建的軍事學院,接受最純粹的忠誠教育。十年後,他們會成為我手中最鋒利的劍。”
“不!!你不能帶走我的兒子!”一個伯爵夫人發瘋似的衝上來,卻被衛兵一槍托砸暈。
“這是為了他們的未來。”沐瑤摸了摸小湯姆的頭,“在這個新世界裡,貴族的頭銜一文不值。隻有軍功,才能讓他們活得像個人樣。”
她轉過身,看著那群絕望的父母。
“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們應該感謝我。至少,我沒有讓他們像平民的孩子那樣去鑽煙囪,不是嗎?”
“散會。”
沐瑤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對了,明天把這地方拆了。”她對伊麗莎白說,“水晶吊燈太浪費電了。改成兵工廠的宿舍,能住兩千個工人。”
伊麗莎白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凡爾賽宮。
那是舊時代的象征。
而今晚,它死了。
……
海州,造船廠。
這裡和倫底紐姆一樣喧囂,但那聲音裡沒有絕望,隻有一種近乎悲壯的狂熱。
巨大的船塢裡,焊花飛濺,如同白晝。數萬名工人赤裸著上身,在腳手架上攀爬,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螞蟻,正在啃食一塊巨大的鋼鐵骨架。
那是“複仇者”號。
陳慶之親自命名的第一艘國產航母。
雖然它的龍骨才剛剛鋪設完畢,雖然它的蒸汽輪機還在圖紙上修改了第十八版,但它已經成為了整個炎黃共和國的心臟。
陳慶之站在高高的龍門吊上,海風吹亂了他早已花白的頭發。
才三十歲出頭的他,看起來卻像個五十歲的老人。他的背有些佝僂,那是長期伏案工作留下的痕跡;他的手指粗糙且布滿傷痕,那是親自下車間打磨零件受的傷。
這三年,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每當閉上眼,他就能看到沐瑤站在那架飛行器上,冷漠地看著他。那個眼神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靈魂,逼著他往前跑,不敢停歇一步。
“總司令,這是最新的情報。”
龐萬裡爬上龍門吊,手裡拿著一份絕密文件。他的腳步很輕,生怕打擾了陳慶之的沉思。
“念。”陳慶之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下方的龍骨。
“歐羅巴那邊……情況很糟。”龐萬裡歎了口氣,“沐瑤……不,那個女魔頭,簡直不是人。她在北海邊上建了一座‘通天塔’,據說是一座超級雷達站,也有人說是導彈發射井。為了建那個東西,她填平了三個海灣,累死了五萬多勞工。”
陳慶之的手指猛地抓緊了欄杆。
“還有……”龐萬裡猶豫了一下,“她推行了‘絕育計劃’。所有劣質基因攜帶者——包括殘疾人、智力低下者、甚至是近視超過八百度的人,都被強製絕育。她說……新世界不需要殘次品。”
“哢嚓。”
欄杆上的鐵皮被陳慶之硬生生地捏扁了。
“她在找死。”陳慶之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她在逼著全世界的人去殺她。”
“是啊。”龐萬裡苦笑,“現在歐羅巴那邊,每天都有暴動,每天都有刺殺。但沒用。她太強了。那隻左手……簡直就是神跡。聽說上個月,一顆炮彈直接打在她身上,被她單手給捏爆了。現在那邊的老百姓,一邊恨她入骨,一邊又怕她如神。”
陳慶之閉上眼。
他能想象那個畫麵。
那個曾經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女孩,現在卻站在屍山血海之上,用暴政和恐懼統治著半個地球。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徹底的怪物,一個完美的靶子。
“我們的船,還要多久?”陳慶之突然問道。
“按照現在的進度,船體完工至少還要兩年。”龐萬裡如實回答,“動力係統是個大問題。我們的冶金技術還是跟不上,高壓鍋爐的葉片總是斷裂。沐家帶走的那批技術人員太關鍵了……”
“兩年……太久了。”
陳慶之猛地轉過身,那雙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我等不了兩年。她也等不了兩年。”
“傳我的命令。”陳慶之從懷裡掏出一塊懷表——那是當年沐瑤送給他的定情信物,現在表蓋已經磨損得看不清花紋了。
“啟動‘血祭’方案。”
龐萬裡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總司令!那可是……”
“我知道。”陳慶之打斷了他,“那是用人命去填。取消所有的安全冗餘,把鍋爐壓力加到極限。如果葉片斷了,就用人去修;如果爐子炸了,就換一批人上。”
“可是……”
“沒有可是!”陳慶之暴喝一聲,聲音在空曠的船塢上回蕩,“你在心疼人命?那你知不知道,她在歐羅巴每多待一天,就要多死多少人?我們晚去一天,這個世界就要多流多少血?”
他指著西方的夜空,那裡星光黯淡。
“她在那座塔上等著我。她在那個地獄裡等著我!”
“如果我不去殺她,她就會殺光所有人!龐萬裡,你懂不懂?!”
陳慶之抓住龐萬裡的領子,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我是要去救她……救贖那個被困在魔王軀殼裡的靈魂。哪怕是用幾萬人的命去鋪路,我也在所不惜!”
龐萬裡看著眼前這個幾近瘋魔的男人。
他突然明白,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恨,而是愛。
因為愛,沐瑤把自己變成了魔鬼,去鞭笞這個世界。
因為愛,陳慶之把自己變成了暴君,去追趕那個魔鬼。
這就是一場隻有兩個觀眾的悲劇,卻要讓全世界來買單。
“是!”龐萬裡立正,敬禮。他的眼角也濕潤了,“我這就去安排。哪怕是把這把老骨頭填進爐子裡,我也要把您送到對岸去!”
龐萬裡走了。
陳慶之重新轉過身,看著那艘巨大的鋼鐵戰艦。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流星。
陳慶之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光,卻隻抓住了滿手的海風。
“雲娥……”
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
“再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我把這把劍磨快了,我就去見你。到時候,你一定要穿上那件紅裙子。”
“我想看你跳最後一支舞。”
海風嗚咽,像是在為這對注定要毀滅彼此的戀人,唱著最後的挽歌。
而在遙遠的歐羅巴,在那座高聳入雲的巴彆塔頂端。
沐瑤正坐在一把由無數槍械熔鑄而成的王座上。她的左手散發著幽幽的藍光,正輕輕撫摸著膝蓋上的一隻黑貓。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傻瓜,又在罵我了吧?”
她抬起頭,看著東方那片漆黑的海域。
“快點來吧。我的耐心可是很差的。”
“這地獄太冷了。沒有你,我一個人……真的有點撐不住了呢。”
她閉上眼,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那隻機械貓冰冷的金屬外殼上,瞬間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