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無畏,那不是瘋狂。
那是........絕對掌控下的,漠視。
唐妙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隻有那雙銳利如星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毒炁漩渦中那若隱若現的、纏繞著璀璨雷光的身影,眼底深處,翻湧著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徹骨的........
狂熱?
噬窟之內,雷光與毒炁交織,映照得唐妙興的臉龐明滅不定。
一場本該是九死一生的禁忌傳承,似乎,正朝著一個誰也未曾預料的方向,悄然偏離。
噬窟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那由“萬毒噬魂陣”彙聚而來的、足以湮滅神魂的恐怖毒炁漩渦,非但未能傷及林深分毫,反而成了他周身那璀璨雷霆的滋養與陪襯。藍白色的電光與暗沉汙濁的毒炁激烈碰撞、交織、湮滅,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響,將整個祭壇映照得光怪陸離。
唐妙興如同石雕般佇立在漩渦邊緣,那雙銳利如星火的眼睛,死死鎖定在漩渦中心那模糊而耀眼的身影上。他臉上千年不變的平靜早已被打破,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近乎於發現稀世珍寶般的狂熱,在他眼底交替翻湧。
他看得分明,林深並非在以蠻力對抗“丹噬”之力,那是一種更本質、更令人心悸的“無視”!毒炁臨體,便如冰雪遇陽,自行潰散消融,甚至被那狂暴的雷霆反過來吞噬、轉化!這完全顛覆了他對修行、對能量、乃至對生命形態的認知!
“此子........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不,他根本就不是‘物’!他是........雷靈?還是某種更不可思議的存在?”唐妙興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不可抑製地滋生出來:“若他真能掌控‘丹噬’,以這種匪夷所思的體質........或許,唐門千年未有之變局,就在今朝!”
不知過了多久,那洶湧的毒炁漩渦漸漸平息、消散。洞壁上的符文光芒黯淡下去,洞窟內恢複了之前的幽暗與死寂,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焦糊味和電離氣息,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祭壇中央,林深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處,那原本冰冷漠然的底色依舊,此刻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更加幽邃的光澤,仿佛有萬千細碎的雷霆與某種極致的“毒”性在其中生滅。他攤開手掌,心念微動。
滋啦!
一縷極其細微、幾乎肉眼難辨的暗紫色電光,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蟲般,在他指尖跳躍纏繞。這電光不僅蘊含著雷霆的狂暴毀滅之力,更帶著一種深入骨髓、凍結靈魂的陰寒與死寂!與之前純粹至陽至剛的雷霆截然不同!
他成功地將“丹噬”那詭譎霸道的毒性,與自身的響雷果實能力,初步融合了!
林深感受著指尖那縷新生力量的危險與強大,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滿意。這“丹噬”,果然有點意思。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周身偶爾迸發出的細微電弧,都隱隱帶著一絲暗紫之色,顯得愈發詭異莫測。
“好!好!好!”
唐妙興連道三聲“好”,聲音中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與熱切。他快步上前,目光灼灼地盯著林深,仿佛在欣賞一件絕世瑰寶。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能親眼見證有人如此........如此輕鬆地渡過‘丹噬’凝練之劫!”唐妙興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感慨,“林深,你已成功凝練‘丹種’,雖隻是初成,但根基之穩固,潛力之深厚,實乃老夫平生僅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恢複了門長的威嚴,但眼神中的熾熱卻絲毫未減。
“既然你已學會‘丹噬’,那麼,依照老夫之前的承諾........”
唐妙興挺直了枯瘦的身軀,聲音沉凝,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響徹整個洞窟:
“從今日起,你,林深,便是我唐門下一任門長!”
話音落下,洞窟內一片寂靜。隻有唐妙興那帶著回音的話語在空氣中震蕩。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深,等待著對方的反應。在他想來,如此年輕的絕世奇才,獲得唐門至高絕學,又將執掌這千年大派的權柄,即便再如何冷靜,此刻也應當心潮澎湃才對。
然而,林深的反應,再次讓他愣住了。
林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唐妙興宣布的不是一個足以讓整個異人界震動的消息,而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起眼簾,目光平靜地看向唐妙興,淡淡地開口,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我拒絕。”
“什麼?!”
饒是唐妙興心機深沉,此刻也不由得失聲,臉上寫滿了錯愕與難以置信!
“你........你說什麼?拒絕?”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唐門門長之位!千年唐門的權柄!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甚至不惜賭上性命也要爭奪的東西!他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拒絕了?
“為什麼?”唐妙興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慍怒和不解,“林深,你可知道唐門門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無上的權力!意味著掌控異人界最令人恐懼的力量!意味著........”
“沒興趣。”
林深直接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漠然。
“我學‘丹噬’,隻是因為我想學。至於當什麼門長,”他微微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其細微的、近乎嘲諷的弧度,“太麻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