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大學走廊。
幾個穿著軍裝的學員堵在路中間,領頭的男人肩膀寬厚,手裡拋著一枚打火機。
趙衛東。
京市軍人世家出身,老爹是參謀部的硬茬子。
“顧團長,聽說你昨兒回家了?”
趙衛東擋住顧硯深的去路,臉上掛著笑,笑意卻沒到底。“這還有三天就是全軍區聯合推演考核了,你還有心思回家抱媳婦?”
旁邊幾個人跟著哄笑。
“衛東,人家顧團長不一樣,野路子出身,靠的是那一身蠻力,咱們學的這些戰術理論,人家看不上。”
“也是,聽說嫂子以前是資本家的大小姐?這成分……顧團長回家不是複習功課,是去接受‘資產階級軟化’了吧?”
刺耳。
顧硯深腳步一頓。
他抬起眼皮。
那雙眼睛裡沒什麼情緒,像兩口枯井。
“讓開。”
兩個字,砸在地上。
趙衛東手裡的打火機“啪”地一聲合上。
他往前頂了一步,鼻尖幾乎要撞上顧硯深的鼻尖。
“顧硯深,彆以為你拿過幾次戰鬥英雄就了不起。那是拚命,不是指揮。”
他指了指旁邊貼著的考核紅頭文件。
“這次考核,紅藍對抗。我紅軍,三倍兵力,機械化部隊。你藍軍,步兵團,無重火器。”
“這是死局。”
趙衛東拍了拍顧硯深的肩膀,力道很重。
“要是輸了,就彆在國防大待著了,丟人。回去守著你那個嬌滴滴的資本家媳婦過日子去吧。”
“畢竟,隻有她那種人,才隻看臉,不看腦子。”
顧硯深伸手。
捏住趙衛東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腕。
慢慢收緊。
“哢吧。”
骨節錯位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衛東臉色一白,冷汗瞬間下來了。
顧硯深鬆開手,像扔一塊臟抹布。
“戰場上見。”
說完,他大步撞開人群,頭也不回。
……
深夜,顧家小院。
台燈昏黃。
顧硯深坐在書桌前,麵前鋪著一張巨大的地形圖,還有幾張寫滿了數據的草稿紙。
煙灰缸裡已經摁滅了三個煙頭。
眉頭擰成了死結。
三倍兵力。
火力覆蓋。
平原地形。
這確實是死局。
無論怎麼推演,藍軍在正麵戰場都撐不過半小時。
一杯熱牛奶,輕輕放在了桌角。
林晚意穿著棉質的睡裙,頭發隨意挽起,身上帶著剛沐浴後的清香。
“很難?”
她問。
顧硯深把手裡的鉛筆扔在桌上,搓了一把臉。
“嗯。”
“趙衛東雖然嘴臭,但他沒說錯。這種兵力對比,又是平原作戰,常規戰術全是死路。”
他指著地圖上的幾個點。
“隻要我一露頭,他的炮火覆蓋就能把我的團炸平。”
這不僅是考核。
這是尊嚴。
今天趙衛東羞辱晚意的那幾句話,像刺一樣紮在他心裡。
若是輸了,那些人隻會變本加厲地嘲笑她。
林晚意掃了一眼地圖。
她不懂打仗。
但她懂邏輯。
她轉身,走到床邊,意念一動。
再轉身時,手裡多了一本厚厚的書。
封皮深藍,上麵印著幾個燙金大字。
《博弈論與非對稱衝突》。
這是她在藏書閣一樓角落裡翻到的,原本以為沒用,沒想到今晚就派上了用場。
“啪。”
書被拍在顧硯深麵前的地圖上。
顧硯深一愣。
“這是什麼?”
“我不懂怎麼排兵布陣。”
林晚意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兩條長腿交疊。
“但我知道怎麼玩遊戲。”
她翻開書,指著其中一章。
“這叫非對稱作戰。”
“既然正麵打不過,為什麼要正麵打?”
顧硯深看著書上的文字,眼神逐漸凝重。
“你的意思是……”
“他是正規軍,講究的是陣地戰,火力推進。”
林晚意伸出蔥白的手指,在地圖上那個代表紅軍指揮部的位置點了點。
“你是流氓。”
顧硯深:“……”
林晚意笑了,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我的意思是,你要用流氓的打法。”
“書裡說了,納什均衡點在於打破對方的預期收益。”
“他覺得你會防守,你偏不。”
“你的目標不是殺傷他的有生力量,是癱瘓他的神經中樞。”
顧硯深拿起書,看得飛快。
這是後世總結出來的特種作戰理論雛形,在這個年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斬首行動。
信息遮斷。
心理戰。
每一個詞,都像是在他腦子裡炸開了一道雷。
他看著看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原本那張無論怎麼看都是死局的地圖,此刻在他眼裡,突然變得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漏洞。
林晚意撐著下巴,看著自家男人專注的側臉。
“顧團長,學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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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深猛地合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