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觀弋斜斜地坐在一條橫逸斜出的樹乾上,他的手上正捏著一隻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小甲蟲。
他神情專注,用一片嫩綠的樹葉輕輕地撥弄著那隻小甲蟲的觸角。
小甲蟲似乎是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煩了,伸出細小的腿在他的指尖不滿地爬來爬去。
宿觀弋玩著玩著,又忍不住將那隻小甲蟲舉到了眼前,讓那透過樹葉縫隙的陽光正好照在它的身上。
“真漂亮啊……”他看著自己的小蟲子,忍不住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樹下不遠處那群已經停留了許久的人群中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
宿觀弋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他百無聊賴地將目光投向了那群人。
他也搞不懂這夥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中原人為什麼要一直停在這裡?
這裡可是他們苗疆的地界,是外人眼中的禁地。
林子裡的瘴氣毒蟲可都不是吃素的,難道他們就不怕一不小心就被什麼不知名的小蟲子給咬上一口,然後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一命嗚呼嗎?
正當他腹誹之際,一個穿著淺綠色羅裙的婢女手中捧著一個水囊,恭敬地走到了那輛馬車前。
“郡主,林中濕熱,您用些水吧。”
車簾被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輕輕地掀開了一角,她伸手接過了那個水囊。
依宿觀弋所在的這個視角,正好能透過那掀開的一角車簾看到車內那位姑娘的臉。
不過因為距離有些遠,再加上樹影斑駁,他看得並不分明。
他隻朦朦朧朧地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側臉輪廓,和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在略顯昏暗的車廂內,那片肌膚仿佛在散發著瑩潤的微光。
就在他準備收回視線,繼續逗弄他手裡的小彩時。
馬車裡的姑娘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她微微抬起眼,朝著宿觀弋所在的方向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然後便又緩緩地放下了車簾。
就在那車簾即將要徹底落下的前一刹那,宿觀弋正好和她對上了視線。
啪嗒一聲。
他手一抖,那隻被他視若珍寶的小蟲子就這麼從他的指尖滑落下去,掉到了樹下那堆滿了落葉的草叢裡。
那隻小甲蟲在感受到地麵上那許多陌生的氣息之後,下意識地就朝著人多的地方飛快地爬了過去!
“小彩!”
宿觀弋心中一急,也顧不上去回味剛才那驚鴻一瞥的驚豔了。
那可是他花了三個月才養成的寶貝!
他身形一動,從那高高的樹乾上猛地一躍而下,然後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準備去把自己那隻不聽話的小蟲子給撿回來。
不過他這一露麵,可立刻就引起了那些護衛們的注意。
“誰?!”
十幾個腰間佩戴著長刀的護衛立刻將那輛華麗的馬車團團地護衛在了中間。
他們一個個都手按刀柄,目光如炬,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
看他身上的裝扮,他們大概也猜到了他是這附近村寨裡的人,但他們還是絲毫不敢放下戒備。
宿觀弋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們。
他的目光在地上飛快地掃視著,尋找著他那隻到處亂跑的小蟲子。
在確定了小彩的位置並且用眼神警告它不許再亂動之後,他才終於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那輛馬車。
雲微聽到外麵的動靜,也好奇地掀開了車簾。
這一次,沒有了距離的阻礙,也沒有了樹影的遮擋,宿觀弋終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臉。
她的皮膚比他見過最潔白的雪還要瑩潤,她的眉眼比他見過的最秀美的山水還要溫婉。